第九章(下)
依帝制,郡王守邑、親王裂王。這一年的仲春,帝國走向最後崩潰前的掙扎。帝君檀那錫陵分封諸子為親王,檀那隆城為永晉王、檀那耿明為銀城王,檀那界明為浮幽王、檀那天懸為北地王、檀那明河為羽嘉王。又大肆分封諸子屬臣。
尤溪由一等雲騎尉進封三等望野伯,為社稷伯爵階;職晉侍懷司徒,江采離封三等遼原伯,職晉侍領左丞;白朮、聶魯達、納吉涅騎等人皆晉一階。
自檀那琉創立青嵐帝國始,除了儲君之外,帝國所封的親王之數還不及此次之多。
帝君檀那錫陵時日無多,卻是在貝迦、迦南兩國最強盛的時候,帝國終於滑落到崩潰的邊緣。
中陸最龐大的帝國垂死的掙扎看上去異常的虛弱。
在格圖會戰中屢立戰功,又在九原郡抵禦貝迦人的主要將領石京度與其部兵馬在這時被調入帝都。這一出乎尋常的舉動,引得中陸諸國皆為側目。從石京度的履歷上來看,他有更多的機會是羽嘉王檀那明河的人。
惟有素鳴衍心裡明白石京度的真實身份,但是素鳴衍也懷疑石京度是摩揭伯岑的一粒棋子。從種種跡象,以及帝宮傳回來的線報,以及帝妃闕氏的書信中,素鳴衍曉得檀那錫陵已經走到生命的盡頭,生命力的消失怠盡,已不是用大回復術能夠繼續挽回的。
在封王詔傳至羽嘉之後的半個月,素鳴衍以聶魯達率甲騎、劍士、射手鎮守桑瀾泊南岸據點,他與千賀長琴、歧伯、盧扈、尤溪率領侍衛營、千賀武士營避開易氏主力,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橫掃易氏在青葉郡南境建立的臨時據點。
易氏堅持戰爭的抉擇,有違石氏等西南世家的利益與意願,石川華所率領的強大空騎戰力在羽嘉與易氏之間地戰事中遂採取消極怠戰的姿態,除了衛護易氏主力所在的大營,對羽喜嘉在其他方向的軍事行動置之不理,更加不會主動去封鎖羽嘉城至桑瀾泊的道路。
青嵐已呈崩潰之勢,就迦南王廷而言,無論如何不會讓西北的戰事分散注意力,就石川華個人而言,也不願現在就走到檀那明河的對立面,更為主要的,以易氏目前集結地兵力根本沒有把握能一舉擊潰羽嘉兵馬。
千賀武士營、侍衛營的強大有目共睹。天階高手之強橫,惟有用無數的性命去填,才可能取得慘重的勝利,即使與羽嘉之間的全面戰爭無可避免,只怕誰也不願意沖在前頭。
當然,易氏也看透羽嘉的軟肋所在,限於人口、物資,羽嘉根本無力繼續無限制的戰事,其作戰主力無法離開楚布河的河道作戰,所有稍遠距離的軍事行動都要依賴於千賀武士營與侍衛營。
春暮,帝君行詔,召諸子歸帝都。
此時,在桑瀾泊南岸地南桑城城牆才有七尺高。素鳴衍使岐伯到易氏大營下最後通牒:易氏意欲再戰,則請收回易非天及千餘戰俘的屍首。
春暮,燕雲及迦南西北諸郡進入千年來的第一個雨季,因為豐沛的降雨,燕雲大地出現數十條遼闊地河流,沒有固定的河道,在無垠的大地上縱橫捭闔,這些河流大都匯入楚布河,從羽嘉山峽谷順著地勢。泄入迦南西北諸郡。楚布河狂野而暴躁,在迦南西北諸郡幾度改道,令其境一片狼藉。
戰事繼續持續下去,易氏在迦南西北諸郡的根基也將遭到嚴重的動搖。當歧伯將羽嘉的最後通牒遞來,石川華也能想像易軒達內心的動搖。
「一旦口子被撕開,我擔心再也封堵不上。」易軒達在魔犀皮甲罩著布衫,滿面滄桑,戰事拖延下去,易氏也承受極大的壓力。但是已經進行到這一地步,卻不能獲得最後的勝利,易氏在西北諸郡地地位將被動搖。當然,易軒達不會將這樣的擔憂流露出來,「我代王廷戍西北三十餘年,蘇蓋文歷羽嘉總督二十餘載,都沒覺得羽嘉能對西北有今日地威脅。」
「論其才具,我與非天都自愧不如,然而時不予之,青嵐非昔時之青嵐,他也無法爭得青嵐儲君之位,檀那錫陵召諸子歸帝都,我們若將他留在羽嘉,豈不是讓青嵐的帝都少了幾分熱鬧。在王城時,春江祭酒與大納言早就有縱其亂清嵐地想法,易氏焉不能受一時之辱?」石川華雖是小輩,但是他代表石家說話,語氣里也不是十分的恭敬。
要麼息兵止戰,迎回俘虜,要麼倉促決戰,接回屍首,以檀那明河的絕決,當不會給易氏繼續將戰事繼續拖延下去的機會。不管如何,易氏必須要做決定了,繼續拖延下去,己方好不容易提升起來的士氣也將逐漸瓦解崩潰。
易軒達也不捨得拿幼子易非天的性命去激勵士氣來進行把握並不十足的最後決戰,於春季的最後一天,易氏屈於羽嘉的強勢以及迦南內部的壓力,遣使迄和。之後十日,雙方在南桑城南百里處立界石,以為兩郡的分野。
素鳴衍終於在羽嘉峽谷之外獲得出口,雖然說易氏懷著捲土重來的信念,這次的息戰也不會持續多久的時間,但是素鳴衍可能暫時的拋開此地的事務,奉詔入帝都。
易非天被羈押達半年之久,身體未受多大的委屈,但是內心承受著巨大的屈辱,此時的他形銷骨立,卻無半點豪族子弟的丰神俊采。轉頭望去,南桑城巍然而立,再想將羽嘉人趕出西北已經難上加難,易非天想到這裡不由的淚水橫流,望著來迎他的石川華,呼道:「迦南將因此次的屈服而遺患無窮!」
雖不中,也不遠矣,羽嘉在迦南西北獲得出口,日後休屠對其境的封鎖就再也不能致其於死地,然而羽嘉順著楚布河逐漸向下游擴張,在其後近百年的時間裡,一直是迦南西部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