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回歸正體,白雪葬花魂!1
白雪無暇,襯得四濺猩紅格外觸目驚心。小桃紅嬌小的身軀倚在陶言淡身上,羸弱卻好比堅實的盾,擋住身後,滿背亂箭。
「快……走。」抓著他前襟的手微微顫抖,她在風中望了他許久,終是蒼白一笑,推開他重重倒下去。
雪地里綻開碩大的曼珠沙華。
一身紅裝,分不清那是本來的妖嬈還是后增的感傷。
情可讓人拋卻一切,乃至生命,意料之中,意料之外。
陶言淡靜靜目送那渾身血紅的女子緩緩倒地,卻沒有伸出手,眸子也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只是一瞬便抬頭展開微笑。
「自作聰明。」
她為他而死,他的回報卻是短短四字,自作聰明。
如同無關,或者,本就不需要。
「小桃紅!」尹霜的睫毛顫了幾下,奔過去抱起她,自古忠孝不能兩全,選擇了捍衛皇朝最後的尊嚴,勢必就要兄弟反目,而眼前的無味犧牲,強拉進的無辜者……
或許已經註定!
只是因為有些人的執著,只是因為有些人的痴迷,只是因為有些人的自願,只是因為有些人的……
微妙的矛盾往往造就悲劇。
顫著手幫她闔上眼帘,尹霜慢慢地放下小桃紅,冷峻的側臉上閃出一絲痛楚,一絲掙扎。
失去愛情的同時,她得到了一份溫暖的關懷,至少……不會太孤獨吧……
「呵,你哭了?」抖去身上的落雪,白寒衣抱起我,「你說,我們是先去找飄飄,還是再看會好戲?」
「喵嗚……」老娘就在你眼前啊,還去找什麼飄飄,我的內心很無奈。
「哦?你想看啊,那就看吧。」
陶言淡漠然地站在前方,退無可退,可臉上卻依舊是飛揚的神采,沒有露出半分落魄的頹喪,他抖抖衣襟,冷笑道:「老二,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我只是替她不值!」
「不值?」陶言淡縱聲大笑,「老二,大哥可以原諒你先前的糊塗,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願意過來,我們依舊和從前一樣!」
尹霜握緊了拳,發上的瑩白襯得他的冷色愈發清冷,「恕難從命!」
「噢?那你想怎麼樣?」
尹霜閉上眼,隨身的佩劍被緩緩抽出,逆著一地血光,劍身上的冷光折射出炫目的殷紅,慢慢籠罩了他整身。印象中,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尹霜使刀,一向只會搗鼓草藥的木頭男,沒想到只是拔刀的瞬間,就已經殺氣壓抑,在場的士兵屏住呼吸,凝神觀看。
「老二,論劍,你連小天都不如,你確定要使這個?」
回答他的是一陣沉默。
陶言淡微笑,「既然你這麼期望——」話畢,只見一道冷光,快如閃電,幾個漂亮的劍花,兩人已經纏鬥在一塊。
氣氛更加緊張,每個人都不敢放鬆,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兵器,朝廷分裂出的兩派人馬,執箭相指,卻都不敢輕舉妄動,沉靜地對立著,等待一觸即發的契機。
大片大片的落雪四下飄散,視線中,那兩個人影愈發朦朧。
白寒衣冷眼旁觀,並沒有要走的意思,莫非此人想坐收漁利?
不知多少回合,兩人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我清晰地看到彼此劍身相撞,擊出的朵朵火花。
「尹霜好像招架不住了!」白寒衣托腮,嘆氣感嘆:「這小子,死腦筋,口氣又大,卻這麼沒用!」
遠處有駿馬群疾馳而來,馬蹄掀起微塵,白裳連綿飛舞,為首的一個不等到白寒衣跟前,便縱身下馬,行過大禮,附在白寒衣耳邊低語幾句,白寒衣聽得微笑連連。
利器冰刃,毫不猶豫斬落,眼見就要刺穿尹霜胸膛,劍刃卻噶然從中斷開。
白寒衣微笑收指,我一撓脖子,白寒衣給我佩戴的銀鈴鐺已經不知所蹤。
「陶公子,百里之內,皆是我瞑水宮人馬。氣數已盡,又何必徒勞掙扎?」
陶言淡反問。
「白少主低調上路,卻埋伏下千軍萬馬要去鬧老三的洞房?」
千軍萬馬……這傢伙是要去砸場?還是搶親?
「夜郎殿下與蘇飄飄的婚訊,難道不是陶公子故意放的謠言?你既如此了解白某,白某也不好讓你失望,只好請尹公子配合演這場戲了。」
此人根本不是什麼浪漫主義發作!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假裝中計,實際上早和尹霜竄通好了!三股勢力中,朝廷人心渙散,實力最弱,陶言淡已經沒有耐心耗下去,如果那兩邊不動手,他只好先發制人,除掉白寒衣,卻沒料到尹霜的背叛。
請君入甕的戲碼。
陶言淡明白過來,卻絲毫沒有慌張,反而棄劍微笑。
「白少主,其實,陶某並不會把每件事情都告訴老二。」
尹霜聞言雙眉一皺,警覺地看他,白寒衣也難以察覺的微怔了下,但很快恢復過來,依舊看著他微笑。陶言淡瞟過他們每個人的表情,拍拍手,立即有一名身材魁梧的軍人走上前來,過處眾人紛紛退開。
他懷中抱著一個人,一個女人。
安詳而卧,彷彿童話中的睡美人。
站在旁觀角度看自己,或者說蘇飄飄的身體……那感覺,十分複雜。
白寒衣仍然不動聲色,雖然看到蘇飄飄那一刻,我感覺他的手似乎顫動了那麼一下下,沉默半晌,他恢復淡定,順著我的毛滿不在乎。
「你既能從小柳手中奪走她,想必也能拿下夜郎,又何必帶她來威脅我?只怕……是冒牌貨吧?」
有道理!陶言淡怎麼可能從柳簫手中捉到蘇飄飄?找個摸樣身量想象的人代替嚇唬人倒是完全有可能!
「白少主這樣認為?」陶言淡嘆了口氣,從軍士手中接過蘇飄飄,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像是給白寒衣認證。
「尊夫人不知何故,扮了男裝偷偷混在北上旅人之中,在前往瞑水宮的路上,不想湊巧被陶某手下人攔住了。」他似想起了什麼,啊了一聲。
「對了,尊夫人胸前似乎有個印跡,狀似蓮花,白少主既不信,少不得……」說著就伸手要揭蘇飄飄外裳。
「住手。」白寒衣毫無預兆放開手,身子一重,我急忙翻了個跟斗,險險落在地上,抬頭看他,不知何時袖中滑出朵白芙蓉,修長的手指泛著青白,似要把花枝捏斷。
白寒衣冷冷吐出兩個字。
「條件。」
陶言淡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做出決定,微愣后又愉悅地笑了,彷彿被逼入絕境的不是自己,並不急著開條件,反而有了閑談的心情。
「果然重禮還需送對主人,在下若是先去尋老三,他即便肯,他那師傅和手下也未必肯。白少主對人狠,對自己更狠,偏偏對心上人狠不下心呢,狠不下心,如何爭天下?白少主的江山,遲早毀在這女人手上。」
他的話一字一句,不知道白寒衣聽進多少,可落在我耳中,十分刺耳,十分刺心。
白寒衣沒有理會。
「陶言淡,你放她,我放你走,如何?」
尹霜也沒想到陶言淡還留了這麼一手,看情形白寒衣已經妥協,大感不妙。
「白少主,放虎歸山,這樣的機會不會再有第二次……」
「少主!不可信他!必是夜郎與朝廷竄通的奸計!」
白寒衣好似沒聽見,轉身吩咐領頭的白衣侍女。
「傳我的令下去,撤離西郊人馬。」那侍女還想說什麼,抬眸看清白寒衣臉色,終是住了口,果斷地翻身上馬,馳騁而去。
「西郊不會有瞑水宮一兵一卒,且離皇城極近,陶公子定能安全返回。」
白寒衣說罷,擺手示意屬下退至兩旁,眼見陶言淡就要離開,朝廷肅清派立即湧出圍住去路。
「瞑水宮不出手,我等今日也絕不會放過逆賊!想走!除非從我等屍身上踏過!」
白寒衣皺眉,半晌,溫柔開口。
「那我就先殺了你們。」
白袖給風雪吹得翩然,幽雅如雪中仙人,那對眸子卻是陰戾冷漠,乍一回首,幾個帶頭的將領不禁打了個顫,氣勢軟下幾分去。尹霜急忙上前攔住。
「你們不是他的對手,來日方長,不要白白送死!」
所有人沉默了,雪地里千軍萬馬,卻如同冰雕木塑,一片死寂,陶言淡滿意點頭,不再多言,在手下擁護下,挾著蘇飄飄一路後退,繞過白寒衣尹霜,跨上駿馬,策馬揚鞭,方將蘇飄飄扔給白寒衣。
「白少主,抱得美人歸,未嘗不是件好事。」
馬蹄聲逐漸被散亂的落雪掩蓋。
尹霜目送著陶言淡遠去的背影深深嘆氣,回身對白寒衣抱拳。
「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如此,告辭了。」
白寒衣沒有理會他,而是懷抱蘇飄飄,慢慢蹲下,他懷中的女子依舊安然閉目,熟睡不醒。他明知心裡的是誰,卻不知懷裡的是誰!我心裡有種莫名奇妙的感覺妒意升騰而起,走過去咬住他衣角拉扯。
白寒衣卻似沒有感覺一樣,半晌,突然抬起頭,叫住尹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