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世界上最孤獨的抹香鯨

背景音樂：寂寞是我

藝術家：張德蘭

「所以孤獨是愛情之源。」愛的鏟屎官說。

「有些道理。」

「不知道你是否聽過五十二赫茲的故事？」浦春風拋出蓄謀已久的問題。

看到這句話，庄茹薏的心被猛然提了起來，因為這是武曲和三芊相識的開始，不過她此刻不願打斷浦春風的講述：「沒有聽過，能講講這個故事嗎？」

浦春風心中竊喜，計劃終於奏效了，武曲和三芊就是因為這個故事相愛的，我的庄茹薏，我來了！天助我也。

「她的名字叫愛麗絲，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孤獨的一條抹香鯨，五十二赫茲就是講的關於她的故事。」

「看來要講的故事浪漫而凄美。」幸好是打字輸入，若是當面回答，庄茹薏一定會有些哽咽。

「是的，故事發生在冷戰時期的一九八九年。當時美國海軍在海底設立的水底監測器在北大西洋日夜監聽著敵軍艦艇的動態，可是有一天，他們捕捉到了一個非常奇怪的信號，這個信號的頻率既不同於艦艇的聲吶，也不同於鯨魚發出的聲音。因為這個聲音的頻率是五十二赫茲，而鯨魚發出的聲音是十五到二十赫茲。這個聲音每天以四十公里的速度在大西洋里游弋，起初美國海軍當局以為是敵人的發明的一種新型的武器。」

「嗯。」

「於是美國海軍派出了潛艇跟蹤，居然發現這是一隻來自於太平洋的抹香鯨。讓美國科學家感到驚訝的當然是她的五十二赫茲的歌聲，科學家們知道鯨魚所發出的歌唱聲是十五到二十赫茲。換句話說，其他所有的鯨魚都聽不到她的歌唱聲，而她也聽不到別的鯨魚的呼喚。」

「愛麗絲的確是一條最孤獨的鯨魚。」這個熟悉的故事被人重新提及，庄茹薏的心中忍不住湧起陣陣痛楚，三芊纖瘦的身影和燦爛的笑容在她眼前浮現，她彷彿聽到了三芊甜美的「茹薏姐」的叫聲。

浦春風繼續寫道：「五年前的英國《每日郵報》有過這樣的報道，20年來，它一直在孤獨地歌唱，試圖尋覓一個朋友，但它孤獨的歌聲卻沒能等到任何回應——這是世界上最孤獨的一頭鯨。而現在，人類打算回應它的歌聲——科學家們正在規劃一項考察行動，尋找這條最孤獨的鯨，它沒有名字，只有一個代號：52。儘管科學家們已經監聽這條鯨頻率高得異常的52赫茲的歌聲已有20年之久，但他們從未能知道聲音那一頭，那條孤獨的鯨究竟是什麼模樣。」

庄茹薏當然知道，她還知道三芊在日記里寫下這樣的文字：「這條鯨魚之所以會如此孤獨，無人回應，是因為它所發出的「歌聲」頻率不對，在北太平洋海域沒有其他鯨在這一頻率上發出聲音，因此也就不難想象，它的孤獨歌聲註定不會等來任何回應。它潛在的伴侶可能聽不到它的呼喚，也或者它的歌聲與其他的鯨差別太大，以至於其他同類無法理解它。然而則一切都沒有阻止「52」繼續它的歌唱。就好像我，迄今為止，我的世界里還沒有一個好朋友能夠聽得懂我的心聲。」

庄茹薏也知道，武曲訓練的時候在學校的草坪一角撿到了三芊遺落的日記本，而且看到了這段話。這才有了後來武曲在全校同學面前的宣布。想到這裡，庄茹薏不禁看了一眼不遠處沉思的機器人愛麗絲，這是三芊取的名字。愛麗絲很敏感，見到庄茹薏看她，就對著庄茹薏揮了揮手，然後繼續她的思維自我學習。

庄茹薏此刻心中有了諸多的猜測，或許浦春風與武曲和三芊相識？自己是否有必要給武曲一個電話告訴他自己遇到了這麼一位詩人程序員，而且極有可能與武曲相識。但是，這個念頭一出，馬上就被她打消了。原因她自己知道。

「後來的結果如何？」庄茹薏問。

「二十多年來，這隻鯨魚每年都會在大西洋和太平洋之間進行長途旅行，直到前年科學家在北大西洋探測到了兩隻聲吶同樣是五十二赫茲的鯨魚，然後愛麗絲才在加州附近的海域長期安頓下來。」

「這是一個結局美好的故事。」庄茹薏心中做出了一個決定。她一邊回復著浦春風，一邊給企鵝公司研發總部的宋華章總經理撥通了電話。

在實驗室忙碌的宋華章在聽筒里聽到了庄茹薏的聲音，喜出望外。

「庄老師，我們對你的邀請是誠懇的，我們真切地期望你能參與到我們的實驗，哪怕是一周只來一次。」

「我接受你的邀請。元旦過後的第一個星期我就來報到。」庄茹薏竟然在拒絕了宋華章多次邀請之後，因為希望近距離了解浦春風而改變了初衷。

「但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庄茹薏說。

「你的所有要求我一定完全滿足。」宋華章有些興奮。

「請不要透露我的姓名，在你的實驗室里，能否就稱呼我為艾麗。」

「哦，那不是你的機器人的名字嗎？這是最好的稱呼，當然完全沒有問題。」

「那節后見。」

「節后見。」

庄茹薏和宋華章通完了電話。

浦春風見庄茹薏許久沒有發出信息，於是問道：「你是否又有緊急的案件需要處理？」

庄茹薏回了一個笑臉：「：）沒有，只是接到了一個朋友的電話。你繼續說你的故事，哦，不，是愛麗絲的故事，我很想知道你是怎樣看待這種孤獨的。」

「我是這樣想的，在一些人看來，愛麗絲是如此的孤獨，但在我的眼裡，它的歌聲或許正是對這自由自在的歌頌。寧可獨自一人，也要等待心靈相通的那一半的出現。」

浦春風的這幾句話很顯然打動了庄茹薏。

沉默了許久，庄茹薏才回復了幾個字：「我同意你的看法。」

浦春風覺得庄茹薏回復的這七個字代表了一種可以出來見一面的態度，於是說：「還有兩天就要跨年了，不知道你是否在十二月三十一號的那天能夠有空出來坐坐。」

「我是個不起眼的人，即使在人群中你也認不出我，貌似沒有見面的必要。」庄茹薏的話既是謙虛，又是在對浦春風提出了一個難度並不太高的挑戰。

「那假如我可以一眼就認出你來呢？」浦春風對此有百分百的把握，畢竟他現在的手機屏保就是他認為的庄茹薏的照片。

「好吧，三十一號的下午六點，我會在漢街。」

「那麼不見不散。我們一起跨越新年。」

「假如你能一眼就認出我來的話。」庄茹薏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