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護子的陳大人
果然還是大船寬敞又亮堂些,我們到了船上,胖乎乎的京兆尹大人帶著眾人紛紛跪下請安,阿徹就這麼濕漉漉地伸手讓大家起身,
「朕此次是乃微服出巡,還請胡大人……」
對面的人連連點頭,
「下官明白,明白。」
阿徹點頭,
「回去吧。」
一行人這才回到茶肆,我看著忍冬包紮著的繃帶,
「你先回去休息吧。」
忍冬搖頭,依舊固執地跟李陵站在門口,
「保護少爺和夫人的安危,才是屬下的職責,這點傷不要緊的。」
我看著也勸不動,所幸就放棄了,李陵在一邊突然出聲,
「夫人可好安好。」
我有些意外地看他,
「無礙。」
屋子裡那些鬧事的人都已經被五花大綁地扔在一邊了,陳公子一副失意的模樣跌坐在地上,看到眾人進來,竟是破口大罵,
「好你個京兆尹,你敢拿下我的人?你是不是收了這商人的好處?你敢對付我?」
胡大人胖胖的臉一板,
「胡言亂語,陳大人有你這般的兒子,也真是家門不幸。」
雖然被兩個官差按著,但是這人依舊絲毫不知悔改地叫囂著,
「胡清風,你別得意,等我父親來了,我看你還敢這樣幫著你外人欺負我!」
胡大人搖頭嘆氣,
「稱霸鄉里,強搶……」回頭看了我一眼,「強搶民婦,你這般作姦犯科,才是辱沒了你父親的名聲,我若是你,就好好認錯聽候處置,絕不會這般撒潑耍橫,讓人笑話。」
「誰要聽候處置啊?」一個渾厚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一個約莫四十多歲的高大男人大步進來,看著地上的小公子,怒目等著胡大人,
「京兆尹府的膽子越來愈大了,竟然敢拿我的兒子?」
胡大人氣的吹了下鬍子,只聽得阿徹「啪」地一聲拍了下桌子,陳大人這才往那邊一看,順勢瞪大了眼睛,匆忙跪下,
「罪臣見過陛下,小兒年幼,衝撞聖駕,還望陛下海涵。」
一旁被五花大綁的人,臉上紛紛出現了類似於「絕望」的表情,剛剛還氣焰囂張的陳公子更是軟做一團,癱倒在一邊,嘴裡不可控制地念叨著,
「不可能啊,他,他就是個商人,不可能的,他就是個商人……」
陳大人一巴掌送了上去,咬著牙狠狠的說著,
「逆子,你給我閉嘴!」
轉頭回來連磕了幾個響頭,
「犬子年幼無知,還望陛下海涵。」
「年幼無知?」阿徹接過德順遞過來的巾子,慢慢地擦著手,
「陳大人不會以為一句年幼無知就能抵消弒君的罪過吧?」
陳大人馬上跪得更低了,聲音有些倉皇驚慌,
「陛下恕罪,犬子無知,並無此等大逆之心啊。」
阿徹把用過的巾子扔到他的腳下,自己蹲下看著緊貼在地上的腦袋,頭髮上的水珠一滴滴地滴在陳大人的頭上,
「難道你是想告訴朕,不知者無罪嗎?」
地上的人再也無法辯駁,阿徹起身,冷著眼掃過眾人,一應官兵紛紛低頭不敢直視,不得不說,眼下的他真的是一個帝王,威嚴,有魄力,而我腦海里一直回演著剛剛小船里的畫面,真的識不得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京兆尹,」阿徹輕聲出口。
一旁的胡大人趕緊上前,
「下官在。」
「陳衛尉教子無方,險些傷及皇族,打入天牢反省兩年,兩年後如果悔改,就既往不咎。」
「臣領旨,」胡大人退到一邊,卻不想地上的陳大人涕泗橫流地撲倒阿徹腳下,
「陛下饒恕小兒吧,他自幼嬌生慣養,是臣把他寵壞了,他真的只是蠻橫寫,並無弒君之意啊。」
阿徹冷眼看著他,
「朕當然知道他不知我身份,不然怎麼只是關押兩年反省了事,你再求情,我一定會殺了他,」眼神瞬間變得凌厲,
「莫不是另公子的所作所為,是陳大人授意的吧?」
腳下的人已經都如篩糠,
「陛下明鑒,臣下可萬萬沒有此意啊。」
「沒有最好,」阿徹過來攜了我準備離開,看了一眼剩下的人,
「胡大人自行處置餘下的人吧,朕微服期間,不想聽到任何民間傳說。」
胡大人瞭然,
「臣下明白,請陛下放心。」
阿徹這才攏攏我的衣物,
「回去吧,莫要著了涼。」
我這才跟著他慢慢走出,看著相熟的老闆娘一臉驚駭地躲在櫃檯里,頓時生出一股歉意出來,回頭看了一眼德順,德順心領神會地上前放下兩錠金子,
「多有叨擾,還請見諒。」
老闆娘看著那金燦燦的東西,眼神轉向我,我朝她笑笑,
「老闆娘你且好生收拾著,我以後得了空閑還會來的。」
那老闆娘難得出現一副「落寞」的模樣,
「三丫頭,進去了那個地方,哪能說出來就出得來的。」
阿徹執了我的手,
「李夫人與他人不同。」
老闆娘趕緊低頭不再言語,我們這才離開準備回去,我瞧著江岸邊上的燈火通明,舔舔嘴唇,
「阿徹,我們不去逛逛嗎?」
阿徹無奈地看了我一眼,我低頭瞧著自己不整的樣子,確實不適合再去瞎逛了,
「好可惜。」
阿徹輕笑出聲,
「左不過還有兩日,總會有機會來逛逛的。」
那胡大人突然追了上來,
「公子請留步。」
我們回頭看去,那胖乎乎的胡大人一顛一顛地跑過來,微微喘息著,
「公子,請移步『仙客居』,陳大人安排了酒席給公子接風洗塵。」
阿徹捏了捏自己濕漉漉的頭髮,
「這不是已經洗過了嗎?」
我在後面偷偷地笑著,看著那胡大人胖胖的臉抖動了一下,湊到阿徹跟前,
「陛下呀,那胡大人好歹是衛尉總領,陳公子即便是千錯萬錯,陳大人總歸還是陳大人,還是不宜弄的太僵罷了。」
阿徹冷笑,
「府尹大人也是個玲瓏的,那陳大人當真是朝廷棟樑嗎?」
這一句話把那胡大人喝在了原地,我清清地看到他額頭上掉下一滴冷汗,暗暗地跺腳,
「陛下就算要懲治,眼下也不是撕破臉的好時機啊,陛下微服出巡,這下面的官員有幾個能識得龍顏,若是逼得那陳大人狗急跳牆,下官,下官怕是護不住陛下。」
這話說的,也頗有些道理,阿徹回頭看我,我趕緊朝他,
「相公不必擔心,我自己回去換身衣服就是了,有小玲跟著呢。」
「李陵也跟著護送夫人回去。」
阿徹吩咐完了這才轉回去朝那胡大人點點頭,胡大人鬆了口氣,
「下官自會安排衙役送夫人回府。」
我看著他濕答答的頭髮,臨走時特地囑咐那胡大人,
「先帶公子去更衣。」
這才帶了德順和忍冬離開,不過到底是我們低估了那陳大人的心思,和他想要救自己「兒子」的心。
阿徹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太對勁,墨色的眼睛晶亮地嚇人,德順扶著他急的直跺腳,嘴裡不住地罵著,
「佞臣,絕對是佞臣。」
忍冬一刻不閑地趕緊吩咐著客棧小兒抬來冷水,我原本端著薑湯聞言有點急了,
「阿徹可是飲多了酒,讓小玲煮碗醒酒湯就是了,天氣涼了,他又泡過水,怎能再泡涼水?」
德順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夫人莫要再問了,陛下讓那佞臣算計了,強撐著回來,只有這唯一的解決方法。」
我看阿徹神志已經有些恍惚的模樣了,眼睛似乎又亮了一些,臉頰上也多了一抹潮紅,確實不對勁,趕緊回頭吩咐小玲,
「給錦繡換藥的大夫可在?喚來給公子瞧瞧。」
小玲一溜煙地跑了,在門口跟李陵撞了個滿懷,揉了揉腦袋一把推開他就跑了,李陵抬了抬眼皮揉著胸口進來,
「怎麼了這是?」
忍冬剛剛倒下兩桶水,朝他喚了一聲,
「李將軍快來幫忙。」
李陵進去看了一眼阿徹,瞬間瞭然的模樣,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
「似乎也不必這般麻煩。」
「快去抬水,」德順冷下了眼睛看著李陵,
「莫要多言。」
李陵撇撇嘴出去了,大夫被小玲連拖帶拽地拉過來,
「你快來看看我家公子。」
老大夫喘了幾口粗氣,趕緊上前去查看了一下坐在桌旁的阿徹,很快有點尷尬地看了德順一眼,
「公子可是吃了什麼不正經的藥物?」
德順點頭,
「可有藥用?」
大夫搖頭,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倒滿一多半的浴桶,
「這樣強行壓制,傷身啊。」
我這一聽有些著急,
「大夫可有他法,傷身是萬萬不可的。」
那大夫看了我一眼,
「這位是?」
我咽了口唾沫,
「我是他夫人。」
老大夫摸摸鬍鬚,有些疑惑的看著德順,
「既然夫人在,又何必尋得他法?」
德順咬著嘴唇似在沉思,最後還是搖了頭,
「此招不通,既無他法,大夫請回吧。」
老大夫嘆了口出門去了,我看著阿徹越來越重的喘息,急的直跺腳,
「這是何意?」
「陛下被人下了葯,」門口傳來李陵的聲音,我回頭去看,
「毒藥?」
李陵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是促和男女之事的葯。」
我這才明白眾人的尷尬和顧慮在哪裡,這樣的「毒」,莫不是一個女人解起來更為容易些,但是我跟阿徹,眾人皆知並未……眼下阿徹神志不清,自然美人敢做這個決定。
我看著幾乎坐不穩的阿徹,暗暗捏緊了手指,沉聲對著正在倒水的忍冬他們,
「都出去,今夜不必來侍候了。」
最後一句話是看著德順說的。
果然,德順臉上露出一絲喜色,
「那就辛苦夫人了。」
說完迅速地跟兩個侍衛退下了,順手還牽走了一臉茫然的小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