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作人先生名其書齋曰苦雨,恰正與東坡的喜雨亭名相反。其實,北方的雨,卻都可喜,因其難得之故。像今年那麼的水災,也並不是雨多的必然結果;我們應該責備治河的人,不事先預防,只曉得糊塗搪塞,虛糜國帑,一旦有事,就互相推諉,但救目前。人生萬事,總得有個變換,方覺有趣;生之於死,喜之於悲,都是如此,推及天時,又何嘗不然?無雨哪能見晴之可愛,沒有夜也將看不出晝之光明。

我生長江南,按理是應該不喜歡雨的;但春日溟濛,花枝枯竭的時候,得幾點微雨,又是一件多麼可愛的事情!「小樓一夜聽春雨」,「杏花春雨江南」,「天街小雨潤如酥」,從前的詩人,早就先我說過了。夏天的雨,可以殺暑,可以潤禾,它的價值的大,更可以不必再說。而秋雨的霏微凄冷,又是別一種境地,昔人所謂「雨到深秋易作霖,蕭蕭難會此時心」的詩句,就在說秋雨的耐人尋味。至於秋女士的「秋雨秋風愁煞人」的一聲長嘆,乃別有懷抱者的託辭,人自愁耳,何關雨事。三冬的寒雨,愛的人恐怕不多。但「江關雁聲來渺渺,燈昏宮漏聽沉沉」的妙處,若非身歷其境者絕領悟不到。記得曾賓谷曾以《詩品》中語名詩,叫作《賞雨茅屋齋詩集》。他的詩境如何,我不曉得,但「賞雨茅屋」這四個字,真是多麼地有趣!尤其是到了冬初秋晚,正當「蒼山寒氣深,高林霜葉稀」的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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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非若春日薔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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