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練習
從蘇子卿家出來后,余喜喜將行李箱放進了後備箱。余喜喜極其討厭搬來搬去的生活,總感覺自己居無定所,這是從余大興和凌嵐離婚以來就開始討厭的。
行李被扔進後備箱,余喜喜坐進了駕駛室。引擎很快就發出了轟鳴聲,只是,操控它的主人仍不知想去哪裡。一種孤獨感像驚濤駭浪般席捲而來,余喜喜毫無招架之力,只能任憑這種感覺耗空了力氣。
空轉的發動機聲音越來越小,像是低沉的控訴。余喜喜知道,自己是時候去找余大興談一談了,開誠布公的談一談他與母親為什麼離婚。
到家,已是凌晨。客廳里的燈還亮著,給余喜喜留燈,是余大興堅持了多年的習慣。余喜喜換上了家裡的拖鞋,本以為已經睡了的余大興卻還坐在沙發上。聽到開門聲音的余大興轉頭看見正在換鞋的余喜喜便問:他答應了嗎?
余喜喜聽見父親的問話,猛然抬起頭說:你怎麼還不睡呀?
「人老了,有一點事就睡不著了。跟那個男孩子談好了么?」
「余歡睡了么?」
「睡著了。」
余喜喜坐到了余大興的身邊,看著他問:當初你為什麼要跟媽離婚?
余大興垂下頭,白熾燈打在他的項背上,讓余喜喜看不清他的眼睛和臉。余大興緩緩地開口說道:「我是入贅在你媽媽家的,並且違背了你爺爺的意願。後來你爺爺與我斷絕父子關係。跟你媽結婚以後沒多久,你媽就懷了你,那時我總想著等你出生了,我跟你媽再生一個,跟我姓,你爺爺與我的關係總會慢慢好轉的。可是你媽生下你沒多久,就把心思全放在凌氏的事業上了。也不能怪她,她肩負幾萬人的生計。有了你以後,我常常責備她沒有給你足夠的關心和母愛,但也好在你懂事,並不驕縱。可是~可能還是沒有白頭到老的緣分吧~怪她,也怪我。」
余大興刪刪減減的說著他失敗的婚姻,他對人性的自私,婚姻的脆弱避之不談。他不想余喜喜對婚姻失去信心,他希望余喜喜能幸福。
「那以前呢?你們不愛么?後來呢?你們為什麼生了我還要離婚?就一點沒考慮過我么?」
「以前,是我追的你媽媽。如果讓我重新去喜歡一個人,我也還是會選她。當初離婚,也是為了考慮你的感受,你知道當時我們天天在吵。與其給你一個那樣的環境,我們不如痛快的離婚。離婚是我主動提的,你媽媽怕你以後有陰影,是極度不願意的。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轍,我只希望你能幸福。」
「好,我知道了,早點睡,吧。」余喜喜嘗試了很多遍,最後的那個字還是變成了輕聲。余喜喜知道這是個壞習慣,可是要怎麼改?沒人能教她。
余喜喜走進房間以後,余大興關了客廳的燈,自己也去睡了。時間會擺平那些暫時擺不平的事,余大興之前不太相信這句話,現在有點相信了。
余喜喜躺在床上,思索了半天,最後還是編出了這麼一條簡訊:
首先我想告訴你,今天我是自願的。第二,我知道自己是個不善於表達的人,所以我會改。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的感情本來就少得可憐,我哪捨得拿它來做交易。
收件人:蘇子卿。短消息提示已經已讀。余喜喜洗完澡回到床上,還是沒有收到蘇子卿的回信,於是乾脆關了機將手機扔在了一邊。
夜沉沉的睡去,余喜喜卻一直睜著閉不上的眼睛。黑夜裡,彷彿看見過去在拍電影。電影里放映著自己是如何從活潑開朗變得冰冷,堅硬,又無情。一張久違的面孔出現在了余喜喜的面前,那是一張精心描繪過的臉,眼神堅毅,那是她的母親,熟悉又陌生的母親。余喜喜想看一些與凌嵐在一起的溫馨畫面,但是翻遍了時光,寥寥無幾。眼淚慢慢滲出了余喜喜的眼角,她知道自己為什麼哭,因為某樣東西的匱乏。
第二天的晌午,蘇子卿撐著疲軟的身體走到衣櫃前打開衣櫃一看,果然,她收拾了衣物再一次離開了自己的身邊。雖然昨夜的酒精還能麻痹太過敏感的神經,但是打開柜子的一瞬間,空出來的半邊柜子還是讓蘇子卿的心失了重,落了空。蘇子卿沒有力氣,隨手關了衣櫥,轉身進了洗手間。他決定,不再抱有希望了。
蘇子卿洗完澡,換好了衣服。找到手機準備上班的時候,看到了昨夜的那條簡訊。那條簡訊,很生硬,是余喜喜的風格。蘇子卿正出神的時候,余喜喜的電話卻打了進來。思索了片刻,蘇子卿的手指還是滑向了接聽鍵。
「醒了嗎?」
「醒了。」
「吃飯了嗎?」
「沒有,有什麼事嗎?沒有什麼事,我掛了。」
「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小氣?」
「不是小氣,是我不想再付出了。」說完,蘇子卿掛了電話。
余喜喜從沒練習過哄人,也從來沒哄過人。被蘇子卿掛了電話之後,余喜喜輕輕嘆了口氣說:早知道談個戀愛這麼麻煩,就不談了。隨後便換了衣服上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