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對刀

滿江紅一刀劈向沈驥，周圍眾土匪見狀，轟然叫好。

沈驥的刀剛才已經扔出去了，此時雙手空空，見滿江紅縱身而來，正待閃躲，雷二爺在旁一聲大喝:"姓沈的，先前誤會，對不住你，我這把刀，給你!"

他揚手便將自己的大刀擲出，沈驥抄刀在手，剛好滿江紅已經到了近前，他深吸口氣，使了個上步崩刀式，往上迎去。

當的一聲，雙刀撞在一起，滿江紅手中大刀揚起，被硬生生崩開一尺多高，再看沈驥，腳下微退半步，身子一個踉蹌，只覺虎口一陣發麻，隱隱作痛。

好厲害!

這滿江紅看著乾癟精瘦，一個小老頭，竟然有如此力量，沈驥心中暗暗吃驚，隨即橫刀在手，喝道:"既然劉爺想過過招，沈驥只好奉陪。"

滿江紅冷笑道:"能接住我這招，也算你有點本事，不過你說錯了，我不是想跟你過招，我是想要你的命!"

說罷，滿江紅縱身又是一刀，依然是力劈華山的刀勢，他手中大刀其實頗為沉重，少說也有二三十斤，如果是功夫尋常之人，一刀都接不住。

想當年，滿江紅只是一個販賣驢馬的商販，便力大無比，曾有馬匹在集市受驚，四散奔走，滿江紅力挽驚馬，而且是一手一匹，片刻之間就將十數匹馬攏住。

因此事，滿江紅名聲大噪，後來世道越發的亂了，滿江紅的生意做不下去，索性拉起人馬做了沒本錢的買賣，當了鬍子，更四處尋訪高師，拜師習武。

他雖然半路出家，但天資不錯，加上天生力大，短短數年間不但學了一身本事，更是闖出了滿江紅的名號，雖不能說名震關東，卻也是橫行一方。

此時他已年邁，五旬以上，但威風不減，大刀劈下，掛著呼呼風聲，沈驥見狀不敢怠慢，這次用雙手握刀，再次往上崩去。

又是一聲巨響，這一次，沈驥往後蹬蹬蹬退了兩步，雙手酸麻，大刀幾乎都扔了。

滿江紅也不好過，被沈驥一刀崩開，刀頭高高揚起，也是差點脫手飛出。

"好小子，連接我兩刀，看來我真是老了……"

滿江紅心中暗想，不由微微嘆息，還有些許無奈和惱怒，如果這要是換成十年前，就面前這個毛頭小子，一刀就連人帶刀都給他劈成兩半，哪用這麼費勁?

沈驥連接兩刀，更是心驚不已，雷二爺看的過癮，出言喝道:"小子，滿江紅這廝力大，你別看他乾巴巴的，留神那!"

沈驥微微一笑，環顧周圍，道:"多謝雷二爺提醒，劉爺老當益壯，沈驥佩服得很，不過，二爺這刀也還嫌輕了些，哪位還有重刀，借沈某一用。"

周圍鴉雀無聲，雷家莊眾人面面相覷，心說雷二爺這把刀現在就是莊裡最重的刀了，除了他別人誰也用不了，哪裡還有更重的刀?

半晌無人說話，滿江紅冷笑道:"就憑他雷家莊，恐怕想找出更重的刀，不大可能了。小子，今天你就死在這吧!"

他縱身又要上，王化南忽然閃步上前，道:"慢著，此時既然是過招比武，武器不對等，那就不公平，我看，不如大家把刀扔了，各自憑掌上功夫，如何?"

滿江紅哈哈大笑:"各自憑掌上功夫，真是好笑，你當我是傻子么?再者，我剛剛已經說了，今天不是比武，是要你們的命，如果你不敢打了也好，只要跪地認輸，我滿江紅留你一個全屍!"

沈驥面色淡然，道:"既然無刀，那也無妨，這把刀也勉強可用，沈某不才，想跟劉爺對個賭，如何?"

"賭什麼?"

"賭命!"

"哦?賭命，這個有意思，如何賭法，說來聽聽。"

"很簡單，用我的命，賭這些人的命。"

"怎麼講?"

沈驥伸手指了指周圍的雷家莊眾人，包括王化南，和滿身血跡的趙秋平，道:"劉爺既然口口聲聲要為你家二弟三弟報仇，那我們今天就先按江湖規矩，以一炷香為限，如果一炷香之內，沈某敗了，便立刻引頸就戮，雷家莊之事也與我無關，你是要殺要砍，還是要滅，都隨你心意。"

滿江紅滿臉冷笑，道:"繼續說，如果你贏了呢?"

沈驥一笑:"如果沈某僥倖勝了一招半式，你我的恩怨改日再說，雷家莊的這些人，今天你也不得傷害，退兵返回，如何?"

聽了沈驥這句話，滿江紅好像聽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話，哈哈大笑起來。

"小子，你想的未免太天真了吧，此時我們已經把雷家莊團團包圍，你一人之力又能如何，我跟你單打獨鬥，不過是跟你玩玩而已，你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沈驥依然不動聲色，指了指滿江紅身後的土匪們，淡淡道:"劉爺，做人不要太自大，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雖然你現在暫時佔了上風，而且你這邊人多，但你回頭看看，你的數百人馬，還剩多少?"

滿江紅一愣，下意識回頭看去，只見自己帶來的人馬，十停中差不多已經去了一半，只有大約一百多人了，而且個個帶傷。

沈驥道:"你遠來雷家莊，想必傾巢出動，就算留些人看家，恐怕也沒有多少，劉爺經營半生，攢下的家底，如果在這一戰中傷亡大半，損失慘重，我想，恐怕這也不是劉爺想看到的。"

滿江紅眼中閃過一絲鷹梟之色，冷冷看著沈驥。

"你說下去。"

"好，剛才沈某所說，的確有些過了。這樣吧，如果我敗了，劉爺和雷家莊的事，隨你處理，你可以把他們都殺了，當然，他們也可以頑抗到底，憑雷家莊的高牆壁壘，加上守家之心，我想劉爺也必然不會好過。但如果我勝了，我在此問一句，雷家莊眾人若要離開故土，別走他鄉，把這雷家莊讓給劉爺，從此雙方井水不犯河水，可好?"

雷二爺大怒，喝道:"你小子到底不是個好東西，我們雷家在這住了幾輩子，打死也不走，更別提讓給這個王八犢子!"

他話音未落，一直低頭不語的雷英忽然抬起頭，冷冷說了一句。

"二叔，我同意這個說法。"

"你說什麼，這……"

"聽我的，如果沈驥勝了，我們走，雷家莊留給滿江紅。如果沈驥敗，大家是戰是走，還是兩敗俱傷，隨劉爺心意。"

雷二爺驚愕，半晌說不出話來，雷家莊眾人也都不解，面面相覷，卻不約而同的低下頭去。

今天，很可能就是雷家莊生死存亡的一刻。

雷英再次看向沈驥，忽然對沈驥躬身一禮，道:"先前錯怪，雷英之誤，多謝義士今日相助，雷家莊今日無論是生還是死，都要謝謝二位。"

說著，她又對王化南行了一禮。

沈驥一笑，道:"雷姑娘女中豪傑，沈某十分佩服，我想，天下事，天下人管，我雖然只和雷莊主一面之緣，卻心存敬意，若大家都能像雷莊主一樣，心懷家國天下，那區區倭寇，如何能犯我河山?"

他說著目光看向滿江紅，又道:"既然雷家莊再也沒有更重的刀，沈驥就用雷二爺的這把刀，替雷家莊出這次頭，劉爺，你可以說我多管閑事，也可以說我自尋死路，但今天，你若要滅雷家莊，先得從沈某屍身之上跨過去!"

他慨然而言，說罷橫起手中之刀，正要拚命，雷英忽然喊了一聲。

"沈爺且慢，雷家莊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