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下馬威
沈驥抬眼上瞧，這鎮武鏢局大門本就較平地高出一尺多，那大漢身高約莫一米九，膀大腰圓，體壯如牛，再加上那滿臉的絡腮鬍子，簡直就是張飛在世重生。
在沈驥這個角度看上去，真是凜凜神威，讓人一看就不禁心生怯意。
孫鶴亭一見，乾笑兩聲，對沈驥道：「二位，這我就沒法子了，這位是我鎮武鏢局的鏢師，姓楊名漢，一身橫練硬功，我也惹不起，這個……」
沈驥心知肚明，這些傢伙擺明了就是打算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否則鎮武鏢局真那麼好進，黃老鏢頭的威名何在？
再者，剛才孫鶴亭講了鏢局的興衰，故意亮了鎮武鏢局的底，又講了八卦掌一代宗師程廷華的故事，這麼乾的意思，一是為了套近乎，二是為了警告兩人，你功夫再高也沒用，爺有槍！
「呵呵呵呵，孫兄不妨，咱們上門來，本就是為了拜訪黃老鏢頭，再求他老人家指點指點，比武切磋，這是常有的事。何況這位老兄儀錶堂堂，威風八面，孫兄你又是豪俠仗義，咱們今天能得一見，已經是三生有幸，就算輸了拳，那也心服口服。」
沈驥一番場面話，讓孫鶴亭心中頗為舒服，那楊漢卻不管這麼多，瞪眼道：「你們兩個，誰先來，還是一起上？」
欒挺早忍不住了，聞言上前一步，道：「我來，師哥你給我看著點，今天我要是輸了，掉頭就走，這輩子都躲著鎮武這兩個字，說話不算，不是好漢！」
他向來都是壓不住的脾氣，說話間就要動手，但沈驥卻伸手一攔，微笑道：「師弟，我們上門是客，豈能在人家大門口無禮，再說要是輸了，傳揚出去，人家說八卦掌連八極門的大門都沒進去，就被打了出來，咱們的臉往哪擱？」
他言下有意無意之中已經把鎮武鏢局四個字，換成了八極門。
果然，那楊漢略略一愣，隨後有些不自然起來。
他雖然性子直，但也知道自己不過是鎮武鏢局一個鏢師，是代表不了八極門的，現在沈驥這麼說，就是存心讓他站不住，心中不安。
欒挺何等聰明，登時明白了沈驥的意圖，隨即笑道：「是啊師哥，再說這位楊漢楊鏢頭，一看就力大如牛，咱們兩個綁在一塊都未必是他的對手，這可怎麼辦？」
沈驥見他出言譏諷楊漢像頭壯牛，也是莞爾一笑，故意說道：「八卦掌對八極拳，打的精彩了，那是一樁武林佳話，若是分了輸贏，那是給自己門戶長臉，這位楊鏢頭嘛，我看，咱們不如跟他比比力氣如何？」
他這話一說，孫鶴亭都有點臉紅了，心說這哥倆配合的倒是挺默契，你一言我一語的，句句都是罵人不帶髒字，不用八卦掌，卻要比力氣，這意思是不屑用武功跟一頭牛打架了？
楊漢更是氣的大叫：「好，比力氣就比力氣，你們划個道道，我接著，是抬石鎖還是舉杠鈴，你們隨意！」
沈驥面帶笑意，說道：「楊鏢頭這話就差了，咱們畢竟是江湖人，走出去，腦袋上頂著門戶的，抬石鎖，舉杠鈴，咱們又不是開運動會，弄那勞什子的玩意做甚？」
楊漢一瞪眼：「那你說怎地？」
「要我說，我也不跟楊鏢頭動手，待會還要見黃老鏢頭，傷了誰臉上都不好看，這樣吧，我就站在這，楊鏢頭過來拉我這條胳膊，如果你能拉得動，我就輸，反之，你輸。」
說罷，沈驥伸出右臂，腳下分開，微扎馬步，抬眼笑著望向楊漢。
「楊鏢頭，如何？」
「好！」
楊漢臉上已經露出怒色，一個大步跨出門檻，摩拳擦掌道：「早聽說八卦掌就是懶驢拉磨的功夫，果然不敢見人，比力氣就比力氣，你小子站穩了，待會摔個狗啃屎，可別怪我。」
他這句話也挺損的，的確，江湖上很多人都看不上八卦掌，覺得八卦掌就是轉大樹的本事，跟拉磨似的，枯燥乏味不說，一點都不好看。
沈驥也沒在意，微微一笑道：「那這樣，不用拉得動，你只要把我這條胳膊抬起來，就算我輸。」
這話更絕，完全是沒把楊鏢頭看在眼裡，氣的楊鏢頭嗷的一聲，一個箭步竄了過來，伸手就抓沈驥的胳膊。
他身大力不虧，練過洪拳，還練過幾年金鐘罩鐵布衫的功夫，自認為就憑沈驥這樣的體格，自己一隻手就能把他舉起來，區區一條胳膊，還能抬不起來？
沈驥不閃不避，楊鏢頭一把抓住他的右手小臂，沒抬，卻用力向懷裡一帶。
「你給我過來吧！」
他滿心以為這足以將沈驥摔個大馬趴，可沒想到，他這一下也算卯足了勁，結果往懷裡一拉……
沈驥紋絲沒動！
楊鏢頭頓時錯愕，心中納悶，剛才這一拉，就感覺自己拉的好像是頭牛，不對不對，就真是一頭牛也能拉得走，可這小子，怎麼就像是長在地上了？
欒挺在旁暗暗偷笑，心想內家拳的馬步功夫最講究紮實，尤其八卦掌的功夫都在步法上，兩腿一屈，腰力一坐，那兩隻腳就像生根了差不多，就是真來頭牛也未必拉得動。
沈驥微笑，說道：「楊鏢頭，若是拉不動，那還按我說的，只要你把這條胳膊抬起來就行，不必勉強。」
楊鏢頭這臉上登時就紅了，咬牙切齒地抓住沈驥胳膊，肩膀一扛，心裡想就算你下盤功夫再好，我用上全身的力氣，不信掀不翻你！
孫鶴亭見他連肩膀都上了，也覺得有點掛不住面子了，但也沒法說，此時楊漢這個姿勢，就好像要撲進沈驥懷裡，他個子又高，弓著背屈著身，齜牙咧嘴，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楊漢練的是外家功夫，也講究下盤，當下他也紮下馬步，雙臂運力，大吼一聲，往上就扛。
「起來！」
他這一聲大吼，如同炸雷般，欒挺心下一沉，暗想不妙，他拉不動沈驥，那是下盤穩當紮實，可是這往上抬的力量，跟下盤關係可不大，師哥這一次，怎麼應付？
說時遲那時快，沈驥臉上仍然掛著笑意，卻是氣運丹田，貫入手臂，用了八卦掌里的暗勁，手臂微微一沉。
這股暗勁一發，楊漢一身蠻力，哪裡抵擋得住，頓時臉色大變，啊喲一聲癱坐在地。
孫鶴亭吃了一驚，上前查看，只見楊漢渾身顫抖，臉色灰白，半個身子好像都已經動彈不得了。
沈驥收了勢，起身站好，抱拳微笑道：「楊鏢頭，承讓承讓。」
欒挺憋著笑，出言調侃道：「楊鏢頭你要是扛不起來，也別往地上坐啊。」
孫鶴亭臉色有點難看，對大門兩旁的人揮了揮手，這才有人上前扶起楊漢，孫鶴亭又拱了拱手，勉強笑了笑，說：「沈爺功力高深，孫某今天算是開眼了，二位，請進吧。」
沈驥微笑不語，和欒挺邁步前行，走入了鎮武鏢局的大門。
剛走幾步，身後轟隆一聲，那壯觀厚重的大門，便關閉了。
「師哥，待會留神，他們有槍。」看著走在前面的孫鶴亭，欒挺不動聲色的低語道。
「嗯，我知道。」
沈驥淡淡回道，頓了下，又道：「待會我說打，咱們便按老規矩行事，記住，擒賊擒王，這位老爺子，咱們並不知他的本來面目。」
兩個人的聲音細如蚊蠅，出一人之口，入另一人之耳。
欒挺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片刻后，兩人來到大廳之前，孫鶴亭進去通報，他們停住腳步，往前觀看。
這是前後五進的院子，從大門口通貫直入，前方兩進院子，硃砂的大門，門上各有一塊匾額，上寫「尚武」「濟貧」。
過不多時，孫鶴亭疾步走出，對兩人一抱拳。
「黃老鏢頭正在會友廳候客，二位，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