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回 鬧工潮連發慘案 借刺廖汪蔣搶權(下)
第五七回鬧工潮連發慘案借刺廖汪蔣搶權(下)
在國共兩黨的共同努力下,省港大罷工堅持了十六個月之久,沉重打擊了英國帝國主義,被封鎖的湘江成了名副其實的「死港」、「臭港」;大批工廠倒閉,商店關門,百業蕭條,物價飛漲,交通航運徹底癱瘓;港英政府財政收入萎縮,赤字增加,蒙受了巨額的經濟損失。
與南方革命風暴遙相呼應的是,北方人民的革命鬥爭也掀起了滔天巨浪。原來,自直奉大戰後,段祺瑞和張作霖互相勾結,掌握了北京政府。他們對內破壞國民會議運動,壓迫馮玉祥的國民軍,封閉工會,壓制民眾;對外則屈從於帝國主義,公然召集由各列強參加並把持的關稅特別會議,對抗廣大人民的關稅自主要求。其倒行逆施,已完全墮落為國民革命的敵人。從而引起了北方人民「反奉倒段」的鬥爭。
1925年11月28日,在國共兩黨的共同組織和發動下,北京城裡掀起了空前規模的政治運動。北京各學校,工廠紛紛組建了敢死隊、保衛隊,帶領群眾五萬多人在神武門前舉行示威遊行,高喊「打倒奉系軍閥」;「打倒段祺瑞賣國政府」;「廢除不平等條約」;「國民革命萬歲」等口號。次日,成千上萬的群眾又在天安門前舉行國民大會,聲討段祺瑞政府的賣國罪行。同時,天津、唐山、鄭州等地工人和農民也行動起來,成立總工會,組織農民協會,展開了轟轟烈烈的反奉倒段運動。
面對風起雲湧的革命形勢,反動勢力進行了猖狂的反撲。1926年1月,受英、日、美帝國主義的直接指使,直、奉軍閥重新勾結起來,在山西軍閥閻錫山的配合下,以「討赤」為名,向馮玉祥的國民軍發起進攻。3月12日,日本軍艦闖入大沽口,炮擊國民軍陣地;國民軍鳴空炮以示警告。事後,日本駐華使節反誣中國軍隊挑釁,糾集英、美、法、意等八國公使,向段祺瑞執政府發出最後通牒。同時,各列強調集大批軍艦雲集大沽口,以武力相威脅。張作霖、閻錫山又出動部隊兩面夾擊,馮玉祥部連戰連敗,逐步撤出京津地區。
帝國主義的公開挑釁激怒了北京人民。3月17日,由國民黨北京特別黨部發起,中共北方區委聯絡學生總會、北京總工會等十餘團體代表,召開緊急會議,議決於次日上午在天安門前召開國民大會,並舉行遊行請願;會議推選國民黨北京政治分會主席徐謙、中共北方區委書記李大釗,以及于右任、丁惟汾等人組成大會主席團,徐謙為主席。
3月18日,在國共兩黨的組織、領導下,北京各界五千多人齊集天安門前,徐謙主持國民大會,李大釗在會上發表講演,號召大家發揚五四精神,反抗帝國主義的聯合進攻。大會主席團成員黃昌谷宣讀了《駁復八國通牒宣言》。會後,組織了二千人參加的遊行隊伍,由共產黨員王一飛擔任遊行總指揮,直奔鐵獅子衚衕段祺瑞執政府前請願。中共北方區委負責人李大釗、趙世炎、陳喬年,以及國民黨北方組織負責人丁惟汾、王樂平等參加了遊行。當遊行請願隊伍進入執政府門前廣場時,段祺瑞調集大批軍警、衛隊封閉了交通要道,用機關槍、步槍向手無寸鐵的請願群眾猛烈掃射,僅僅半小時,打死五十餘人,打傷二百多人。製造了駭人聽聞的「三一八慘案」。北京女師大學生劉和珍、楊德群等在慘案中犧牲,李大釗、陳喬年在指揮群眾撤退時負傷。慘案發生后,段祺瑞執政府下令通緝徐謙、李大釗等領導人。中共北方區委、國民黨北方領導機關被迫遷至蘇聯大使館西院內,在白色恐怖下堅持鬥爭。何以見得,有詩為證。詩曰:
反帝愛國風雲涌,熱血飛揚山河紅。革命屢次受挫折,賣國政府最可憎。
再說國民黨內原本就派系林立、矛盾重重。在革命大潮的衝擊下,各派系明爭暗鬥,更加尖銳;致使廣州政局撲朔迷離,暗藏殺機。自孫中山逝世后,原受孫中山震懾的右派分子日益囂張,肆無忌憚地加緊活動。鄒魯、謝持、鄧澤如、胡毅生等人多次在胡漢民家聚會,集中攻擊左派領袖廖仲愷,密謀製造暗殺事件。
廖仲愷,原名恩煦,廣東惠陽人。長期追隨孫中山從事革命活動,全力襄助孫中山制訂了「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三大革命政策,成為孫中山的得力助手和國民黨內的左派領袖。國共合作后,他擔任國民黨中央常委、工人部長、黃埔軍校黨代表、國民政府財政部長、廣東省省長等重要職務,為建立軍校、統一廣東革命根據地殫精竭慮、貢獻卓越。他和共產黨人真誠合作,熱情支持工農群眾運動,同國民黨右派針鋒相對、不屈不撓地進行鬥爭。從而引起了右派分子的切齒仇恨,多次密謀,欲置其於死地而後快。
一日,汪精衛得知右派圖謀不軌的消息,當面提醒廖仲愷注意安全。廖仲愷坦然一笑,回答道:「我生平為人做事憑良心,自問沒有對不起黨、對不起國家。總之,生死由他去,革命不放鬆。」汪精衛建議道:「應加強警衛,盡量減少外出活動,以防不測。」廖仲愷慨然道:「值此黨國多難之秋,個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完成總理未竟大業,推動革命運動繼續前進,乃吾之夙願。倘若為黨為國而犧牲,亦是革命家之職分,何所顧忌!」廖仲愷臨危不懼,依然每日堅持工作,毫不妥協的與右派分子進行鬥爭。
8月20日,在戒備森嚴的國民黨中央黨部門前,數名暴徒公然開槍,將廖仲愷刺殺於光天化日之下。
刺廖血案,震驚朝野。當日,國民黨中央執委會、國民政府委員會、軍事委員會立即召開緊急聯席會議,決定成立特別委員會,專門處理刺廖血案;推舉汪精衛、許崇智、蔣介石三人為委員,授以政治、軍事、警察全權。接著,國民政府又設立審理廖案特別法庭,並指派陳公博、周恩來、吳鐵城等九人為廖案檢察委員會,負責檢察事宜。
兇手很快被擒獲,然審訊之結果卻讓檢察官們大吃一驚。兇手供認,其行兇是受朱卓文之賄買,幕後策劃者有魏邦平、梁鴻凱、林直勉、胡毅生等。這些人有的是胡漢民的老部下、堂弟,有的是許崇智屬下的軍官。胡漢民、許崇智成為「刺廖案」的重要嫌疑人物。於是,廣東的社會治安和執行特別使命的任務,便落在黨軍和黃埔軍的身上,作為黃埔軍校校長、黨軍司令、廣州衛戍司令的蔣介石,也就成為廖案特委會的實際領導者。蔣介石大權在握,當即宣布廣州全城戒嚴,命令黨軍第一師師長何應欽督率所部分區警戒,並派出一部趕赴觀音山駐防,嚴密監視許崇智及其粵軍之行動。
然而,特委會在「緝拿嫌犯,懲辦兇手」的問題上卻嚴重分歧,連日爭議不決。蘇聯顧問鮑羅廷根據案情,提出了立即逮捕胡漢民等人的建議。蔣介石、許崇智則認為證據不足,堅決反對;會議否決了鮑羅廷的建議。此時,會場外各種勢力活動頻繁,暗流涌動。粵軍第一軍軍長梁鴻凱公然叫囂:「朱卓文因反共產而刺殺廖仲愷,即使挺身而出亦無大罪。」胡毅生、魏邦平、林直勉等人則秘密聚會,商議對策。胡漢民裝聾作啞,四處活動,為其堂弟胡毅生說情。
會議開了四天,依然爭持不下。汪精衛為了藉機驅逐胡漢民,以達到大權獨攬之目的,終於忍耐不住,公開攤派,直言指責道:「胡毅生、胡漢民是反革命分子的急先鋒。胡漢民必須對廖案負政治責任。」蔣介石之意不在輯凶,而想乘機打倒許崇智,奪取最高軍權,故而反覆強調:「當務之急,在於剪除謀叛軍隊,追查其幕後主使。」汪、蔣各有圖謀,彼此心照不宣。會後,二人連夜在私寓密謀,達成「驅胡倒許」之默契。
次日,蔣介石調動黨軍和黃埔軍緊急行動,包圍粵軍第一軍軍部,實施抓捕。其時,胡毅生、朱卓文早已聞風逃往湘江;只有林直勉、梁鴻凱、梁士鋒、楊錦龍等人被捕。胡漢民因知情不報,也被蔣介石押解黃埔軍校,予以軟禁。梁鴻凱、梁士鋒、楊錦龍在城中的部隊被全部繳械、收編。數日後,特委會做出「胡漢民出洋考察」的決定,隨即由國民政府給予「俄使名義」,從黃埔港遣送出國。
蔣介石支持汪精衛驅胡,汪精衛支持蔣介石倒許。9月18日,汪精衛以軍委會主席的身份發布命令,借口「梁鴻凱串通粵軍將領,謀反國民革命政府,罪在不赦。著廣州衛戍司令蔣介石全權處理廣東局勢。」蔣介石抓住機會,給許崇智以致命一擊。他將審理廖案中掌握的材料公之於眾:把許崇智勾結右派刺廖、把持財政、侵吞公款、剋扣軍餉的證據四處傳播,以分化粵軍;同時,用重金收買了許崇智手下的數名師長,徹底孤立了許崇智。次日,蔣介石命令黃埔軍全體出動,解決「反革命各軍」。黃埔軍發動突然襲擊,迅速包圍粵軍司令部,將許崇智一舉抓獲。許崇智的嫡系鄭潤奇師、龍莫雄旅被繳械、收編。黃埔軍全面接管了原粵軍的防務。入夜,汪精衛主持國民黨中央政治局會議,做出了「對許崇智撤銷一切職務,勒令其離開廣東」的決定。蔣介石雷厲風行,連夜派人將許崇智押送上船,逐出廣州。
借處理「刺廖案」,汪精衛、蔣介石配合默契,收穫良多。之前,廖仲愷、胡漢民、汪精衛曾被孫中山譽為黨國「三傑」;至此,只剩下汪精衛一人獨攬大權。而蔣介石則乘機趕走許崇智,奪取了東征軍總指揮一職,為其爬上「軍界領袖」寶座掃除了一大障礙。於是乎,汪、蔣聯手,初步形成了一文一武,掌控國民革命政府的格局。這才是:先烈屍骨未寒,汪蔣急忙搶權。一石擊中二鳥,不知誰苦誰甜?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