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左右為難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這話，前半句未必是真，但後半句，絕對是至理名言，至少擱在大魏朝，是絕對符合的。

一個女人，若是不受娘家人的待見，以後的日子肯定很煎熬。

鄭寶珠現在未懷有身孕，以她目前的情況來看，就算她有了孩子，情況也不會有什麼好轉，如果生的是一個兒子，可能還好點，但萬一生個女兒，穆老太太肯定不喜歡。重男輕女，在大魏朝是非常普遍的現象，尤其是農村，這種觀念已經深入骨髓。

就拿劉香蓮來說吧，她父母為了一袋稻子就把她賣了，可想而知，女孩在農村是有多不值錢。一袋稻子，換一塊碎銀都換不來。所以，有時候，劉香蓮想到這事，還一直耿耿於懷，明知自己親生父母住在哪，卻不願回去看他們。

錢氏一臉不悅之色，盯著她道：「親家，我們家寶珠，從小嬌生慣養，可能會有點任性，但這孩子單純善良，所以，若是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還請親家多多包涵。但是……」

她深吸一口氣，露出一個微笑：「但是，我也希望親家別為難她，這孩子從小就沒受過什麼委屈。這幾天，接二連三的麻煩事找上她，我希望你這個做婆婆的，能照顧著點。劉氏的事，我也聽說了，我的看法呢，就是給她點錢，打發她回鄉下。」

穆太太一臉笑，但心裡卻暗罵：好你個惡媳，果然是回娘家告狀了，別以為你娘家的人來，我就會把香蓮趕走，他們母子生是我們穆家的人，死是我們穆家的鬼。

錢氏說罷，看了一眼身邊的丫環，丫環馬上拿出一個盒子，輕輕的放在了桌上，隨手打開盒子，裡面擺著十個銀元寶。

「這裡是一百兩紋銀，雖然不多，但也能夠讓劉氏母子衣食無憂好些年。」花錢讓劉氏離開，這不僅僅是錢氏的意思，也是鄭永良的意思。他們夫婦心疼女兒，自是不忍讓她受半點委屈，本來，鄭永良聽聞今日之事，也想過來，但錢氏覺得這樣不妥，所以，她才帶著丫環過來。

見到紋銀，穆老太太雙眼泛光，她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多錢。

以前在鄉下，連銀子都很少錢。她覺得還是京城裡頭好，現在不需要幹活，就有錢花，而且什麼事都不用干，只是家裡的惡媳實在讓她難以忍受。

而她，卻不想想，她花的錢是從何而來的。想當初，穆清住在茅草屋裡，因為房子太小，容不下母子二人，所以她才找了份工作，但她這種好吃懶做之人，沒一份工作能夠超過三個月的，可以說，在穆清跟鄭寶珠成親之前，她的日子都非常苦。然而，現在日子好了卻忘本。

「謝，謝謝親家。」她恬不知恥的把錢收下，但卻沒有要讓劉香蓮回家的念頭。錢她要，大孫子也要。

「親家不用客氣，我等你好消息。」

兩人一直聊到鄭寶珠醒來，見到娘親來了，鄭寶珠很意外也很驚喜，一激動，眼裡竟然泛起淚水，她覺得，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的，還是娘親。

這眼淚，有人看了心痛，有人看了怨恨。

錢氏自是心痛之人，覺得女兒受了委屈。

穆太太則是怨恨，因為她覺得鄭寶珠這眼淚，是在跟娘家人訴苦，是在告訴娘家的人，她在穆家過的不好。

在心虛的人的眼裡，簡單的一滴眼淚，都充滿了這麼多的內容。

「別哭了，你已經嫁人，就是個大人了，明年，你也會當娘，到時候你們母子一起哭么？」錢氏故意逗她笑。

而她，也成功的笑了。

錢氏看了一眼親家：「我已經跟親家說好了，等劉氏的傷好了，就送她回去。」

聞言，鄭寶珠內心一陣激動，看了一眼穆太太，她只是微微一笑，內心卻在說：你想都不要想。

錢氏來一趟，當然要跟女兒單獨聊聊。

母女一起坐在廂房中，錢氏一陣唉聲嘆氣，說委屈了她。之前，他們夫婦覺得讓女兒嫁給一個尋常百姓，就不要受太多的委屈。可不曾想，下嫁給穆清后，竟會接二連三的發生這種事。

「娘，我能好好照顧自己的，你放心吧。」鄭寶珠眸光中帶著感激。

「寶珠，娘問你，你可有身孕？」

聞言，鄭寶珠臉微微一紅，搖頭表示沒有。

錢氏笑道：「那你們兩可得加把勁，我看你婆婆也就是因為她孫子的事，所以才惦記著劉氏。」

「恩，我會的。」

「有事讓彩環玉環回來捎個信。」

「好。」

錢氏也有交代彩環二人，讓她們看緊點，小姐有什麼麻煩，就回來通知一聲，他們鄭家的女兒，可不能隨隨便便讓人欺負。

穆太太笑容滿面的送走了她，但隨即陰著臉回過頭盯著鄭寶珠，陰陽怪調的說：「有什麼事，當著面說就好，何必背地裡嚼舌頭，還回娘家告狀。」

這話，聽起來著實讓人覺得不舒服。

鄭寶珠眉頭一皺，卻也沒說什麼，不想與她一般見識。

前世跟她相處了那麼多年，她是什麼人，鄭寶珠一清二楚，根本沒有道理可言，只有給她一個教訓，她才會長記性。

自家老夫人才走，小姐就受人欺負，彩環怎受的了。馬上就還以顏色說道：「我說穆老夫人，為什麼我們家老夫人在的時候，你不說這話，她一走了你就說，要不，我現在就去把她叫回來。」

她的話，把穆太太氣的半死。

穆太太有點害怕，語氣放軟，看著鄭寶珠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寶珠，我只是覺得，有些事，我們可以私底下說說，就不要打擾到你父母了，畢竟，你父親公務那麼忙。」

鄭寶珠看著她的嘴臉，感到一陣噁心，沒有搭理她，而是直接回了廂房。

穆太太看著她的背影，一陣怒氣湧上心頭，朝著背影吐了口痰。

什麼玩意嘛，真以為自己是公主不成？

曉紅深的老太太信任，所以老夫人的很多事，她都知道。「老夫人，要不要把狀元爺請回來？」發生這種事，大家都會覺得把穆清叫回來比較妥。

「不，不用。」雖然收了鄭家的錢，但她絕對不會讓大孫子離開的：「曉紅，剛才這事，不要讓清兒知道，明白嗎？」說著，從袖中掏出一顆碎銀遞給了她。

接過碎銀，曉紅欣喜萬分：「謝謝老夫人，我不會亂說的。」

物以類聚，這句話說的一點都沒錯。兩人若不是一類人，根本就不會走到一起，曉紅是十足的奴才。

「等日後清兒當了大官，我不會虧待你的。」老太太對未來充滿了信心，覺得穆清能夠考上狀元，就一定能當大官，在她的眼裡，當了官，就能發財。

雖說穆清不在家，但並未離京，所以，今日公堂上的事也傳入他的耳朵里。

得知此事，他心急如焚，立刻趕回穆府，到家時已是深夜。

見到他回來，老太太很不開心，拽著他走到一旁，輕聲問道：「你回來做什麼？」

「娘，我聽說寶珠出事了，所以回來看看。」具體發生什麼，他不知道，但也了解了七七八八，總之，跟劉香蓮有關。他一咬牙罵道：「該死的劉香蓮，真不知道她到底要幹什麼？先是去擊鼓，現在又去府衙狀告。」

「兒啊，我可聽說了，今日之事跟香蓮無關。」

「跟她有沒有關係，日後再說，我先去看看寶珠。」

然而，老太太卻緊拉著他不放，不忘提醒道：「兒啊，你忘了我們的計劃了嗎？你最好是別跟她見面，趕緊走。」

別的娘，都是期盼著兒子歸家，他倒好，趕著兒子走。

「娘，你就讓我見見寶珠吧，發生這麼大的事，我若躲著，還能算男人嗎？」一般男人該有的擔當，他還是有的。

但穆老太太卻以死相逼，聲音瞬間哽咽起來：「你知道嗎，今日你岳母過來了，把我是臭罵了一頓，也提到了香蓮的事。她的意思是不讓香蓮進門，所以，若是你不狠心一點，他們母子肯定不能留下來的。」這老人家，什麼話都說的出口。

「你快點走吧。」說著就推搡兒子，想讓他儘快離開。

面對母親說的話，穆清也非常糾結，一邊是劉香蓮母子，一邊則是鄭寶，他一臉躊躇。

「娘，我就看看寶珠，好不好？」最後，他低聲哀求。

「不行。」穆老太太是下了狠心要這麼做。

夜已深，穆老太自以為沒人知道穆清回來，但就是因為夜深，所以四周比較安靜。穆清在回來時，發出一些聲響，驚醒了彩蝶，她便好奇的出來一看究竟，發現原來是穆清回來了。

不過，看著他們母子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她感到很好奇，沒有打斷，想聽聽他們母子說什麼。

現今，因為劉香蓮的事，她對穆家母子沒任何好感。

他們母子說話的聲音太小，彩環聽的不太清楚，但穆老太太生氣說了幾句讓穆清離開，她都聽在耳里，聽了這話，她感到一陣憤怒，好你個穆清，給我等著。

她慌忙跑去跟鄭寶珠通風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