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我也想讓他死
似是說到了傷心事，夏姨娘聲音驟然哽咽了一下，隨後才勉強恢復平靜，不過仍能從她的聲音中聽出隱忍著悲憤和恨意的聲音來。
「我殺不了他，我若是殺了他，行哥兒也不會好好地活著，所以——所以只有你，景公子，我願意將那些東西都告訴你！」她抬起頭來，眸光中珠淚閃閃，卻是滿帶著期望一般。
景安立在暗處，心中震驚之餘卻是緩緩地皺了皺眉，這女子的話不知有幾分可信，聽著她的話，倒像是真的，這位夏姨娘是怎麼來的，他們並不清楚，自然也懶得關注景憲的后宅之中有多少女子，可是她說的若是真的，那他們豈不是事半功倍，當即便可將景憲投入大牢之中，讓他得到自己應得的報應。
可是……
他目光看向景衡，景衡面無表情，不為所動的模樣，而一旁的顧青懸卻是依舊蹲在池子邊，渾然忘我地拿著手輕輕地攪動著池水，發出低低的笑聲來，也正是這笑聲掩映了眼前的一切，夏姨娘立在暗處，並未讓人有所察覺，聲音也是極低，除非他們這些耳力過人的武者，有了顧青懸的笑聲做背景，只怕別人也聽不見。
夏姨娘說了這番話之後，心口便怦怦直跳地看著景衡，誰知他卻一動不動，面容上也未見驚訝的模樣，心中不由得一沉，難道他不相信她么？
她剛要開口，卻聽見景衡皺了皺眉，面色中還帶著幾分笑意，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可你為什麼篤定本公子會答應你？」
「實則不是因為公子。」夏姨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後抬起頭來坦然答道。
景衡挑了挑眉，夏姨娘轉過頭來看向一旁的顧青懸，從這個角度看去，實則並不能看到她的全貌，不過是半個身體罷了。
饒是如此，她還是輕輕地笑了笑，「我與顧姑娘有一面之緣，她、她救了行哥兒一次，卻未曾多說什麼，便是那一次我便知這位顧姑娘是個善良的人，而公子不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與顧姑娘互通心意的么？「
景衡轉過頭去看了看正在摸魚的顧青懸一眼，隨後才扭過頭沒有說話。
夏姨娘滿是悲憤和絕望的臉上終於劃過了一絲笑意，緩緩地道：「我信顧姑娘，自也信公子，且我知公子正在籌謀，唯願助公子一臂之力。」
話音緩緩落下，園子里寂靜無聲，什麼也聽不見，天上一輪圓月緩緩地灑下清輝，池水中波光粼粼，景衡抬頭看了一會兒透著淡藍的天幕，
緩緩地道：「你說的我都知道了，只不過我要報殺父之仇，必不會假手於人，便是沒有那些，我依然能將他繩之以法，依然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你雖是被他奪來的，可你還有孩子，便是為了他，你也不該向我告密，若是被人知道，只怕他也不會放過你。」
夏姨娘緊緊地咬住唇，片刻后才鬆開，眼中的淚水滾落下來，「我早已不在乎我這條命了，只不過是行哥兒罷了，若是能得公子保全，夏令柔來世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公子的恩德。」
說著，她當即便跪了下來，朝著景衡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之後，這才站起身來，深深地看了景衡一眼，隨即轉身離開了。
看著她這般的舉動，景衡面無表情，景安卻是藏不住臉上的驚訝，目瞪口呆地看著適才她站立的地方，這、這是怎麼回事？
託孤么？
景衡收回目光來，緩緩地舒了一口氣，只見顧青懸似是沒了興緻一般，收回手來只是獃獃地瞧著那池子里的魚。
他不覺好笑，走上前去，扶住了她的手筆，低聲道：「好了，我們先回去吧，你喝醉了。」
顧青懸推了他一把，差點把自己跌進水池裡頭去，趕緊揪緊他的衣襟：「我才沒有喝醉，我可是千杯不醉……」
夏姨娘疾步從那園子里出來，隨後才往柔意軒而去，進了門之後看見僕婦抱著景行正在哄睡，這才露出些許笑顏來，接過了景行。
只是她沒有注意到的是，柔意軒外的小路上，一個人狐疑地看著夏姨娘適才走的方向，頓了片刻之後才抿了抿唇，沒有多說什麼，往一旁走去了。
……
第二日一早，顧青懸起身的時候覺得還是有些暈乎乎的，揉了揉腦袋努力清醒了一會兒，這才發現自己已在自己房中睡下了，而外面已是日頭高起了。
嘖嘖，她如今可是越來越不比從前了，只喝了那麼幾杯就不成了，以後還得加強練習才是。
等她收拾好下了樓，纖纖已料理好了院中的一切，瞧見她的身影，這才拄著掃把，道：「姑娘可算是醒了。以後可不能這般喝酒了，真是愁人。」
顧青懸心中一驚，「我怎麼了？」不會發酒瘋了吧？
纖纖重又拿起掃帚來，一邊掃地一邊道：「姑娘倒是沒發酒瘋，不過也快把我們弄瘋了，還有公子，可被你折騰的夠嗆！」
「啊？」顧青懸滿臉黑線，實在想象不到自己做了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
纖纖目光中滿是憐憫，搖了搖頭道：「姑娘非要拉著公子對月起誓，就地成親，要不然就不肯睡覺，公子無奈，只得答應了你，誰知道你扭過頭卻又要跟他拜把子，這公子哪裡能同意……」
時光荏苒，可填充生活的便是這樣可笑可樂的小細節，讓人覺得生活若是這般下去，亦是十分美好。
自參加了這次壽宴之後，顧青懸景家少夫人的身份頃刻間就被坐定了，不少人上門來瞧病的時候愈發客氣的緊，口中有時已不再稱呼顧姑娘，反而是少夫人了。
顧青懸滿臉通紅，糾正一個卻又管不住下一個還這麼叫，費勁解釋到最後，別人的一句景夫人又將一切努力都打破，纖纖在一旁嗤嗤的笑，她又是窘迫又是無奈，卻也沒有什麼辦法。
景衡來的時候，她將此事告知於他，他反倒還是理所應當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