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借米借面
顧滿厚夫婦兩人對視了一眼,眼中都露出驚奇的神色來,可再怎麼問顧青懸,她卻不肯說了。
伺候好祖父母爹娘歇息,又安撫著弟妹睡覺之後,顧青懸終於得以喘口氣,她躺在干硬的被褥中,望著房頂破舊的梁木和灰土沉思不語。
若是景夫人真的找上門來,她連工具都沒有,如何能給人解決問題,眼下做好一套能用的工具才是正經,可這個世上精鐵難尋,就是尋常的鐵器也是極貴的,這該如何是好呢?
她思來想去,忽而想起院子中幾乎有些廢掉的出頭,因為顧滿厚病後,沒人下地,鋤頭等工具都不能用了,那可不就是鐵器么?
她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了自己可以用來改造的東西,等到第二日,伺候祖父母爹娘吃完飯之後,她叫來二丫頭和狗蛋,低聲吩咐了好一會兒,兩人臉上懵懂不已,可見顧青懸鄭重,兩人也打包票似的點點頭,然後飛也似地跑出門外去了。
送兩人走後,她便找了個無人的地方,拆掉鐵器,仔細打磨,可做來做去都不盡如人意,十分泄氣,這東西怎麼能和精工製作的東西來比呢?
可是……她咬了咬牙,難不成每個地方的人都必須要用高端儀器設備嗎?那些戰亂國家不也是有些困難,她應當要學會克服。
到了飯點,兩個孩子才回來,滿頭大汗進門便喝了一大口水,然後邀功似的跑到了顧青懸面前,大聲彙報。
「……我問了木生哥哥,他說這事也有,便是去年他媳婦娘家的村子里就有好幾個人,有過這樣的病症,可誰也不知道怎麼辦?後來自己好了,也有疼得死去活來的,和姐姐說的很像,可也沒有辦法……」
「很多人都看不起大夫,便是疼也只能忍著了。不止這些,還有山後面的也有,還有進過城的二泉叔,他進城給自己老娘抓藥的時候,在醫館里也見過這樣的病人,大男人都疼哭了……卻沒什麼法子……」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地還帶著些許稚氣的語言讓顧青懸心中漸漸地有了個大概,她猜想的沒有錯,這個世界上並非沒有,而是有這樣的病痛,大家沒有意識到,只是強自忍耐痛苦,甚至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如景老夫人那樣,還被人以為是邪祟入體,才會哭嚎哀叫。
二來就是人們消費水平太低,尋常的苦痛已經看不起病了,更別提這樣的時有時無反覆發作的情形了。
狗蛋興奮得緊,由他主說,然後二姐在一旁補充或者是糾正,等聽完了兩人的話,顧青懸心中的譜也早定了下來,微笑著摸了摸兩個人的腦袋,笑著道:「二丫和呃……狗蛋真乖,等姐姐賺了錢,就給你們買肉吃,買糖吃好不好?」
「咱們能買肉和糖?」狗蛋到底還小,聽見吃的就忍不住興奮起來,瞪大了眼睛看著顧青懸。
顧青懸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腦袋,鄭重地應道:「是的,我定然不會再叫你們餓著肚子了。」
二丫和狗蛋對看了一眼,掩飾不住心中的興奮,不知怎麼地,長姐之前溫柔,對他們愛護有加,卻好像沒有這樣篤定地跟他們說過話,說過的就是,咱們要認命,既然日子過得苦就苦著過之類的話,從來沒有這樣許下過這樣的承諾。
他們兩人輕輕舒了一口氣,不知怎麼便對顧青懸說的話信服不已,不再多說話了。
顧青懸揉揉兩個人的腦袋,拿了一枚大錢去村中略有些富裕的莊戶人家裡買些米面,這裡離城鎮不近,若是去買東西,就來不及了。
那莊戶人家姓郝,當家的男人是村子里幹活的好手,家裡寬裕些,她拿著大錢上門的時候,是女人在屋裡頭,聽見動靜走出來,見是她眉頭皺了起來。
「你來做什麼?沒地晦氣。」女人年紀約莫在四十上下,與顧梁氏他們算是同齡人,模樣雖生的並無顧梁氏秀氣,可到底能吃飽穿暖,臉上還有些豐潤的橫肉,一雙眼睛十分不善地盯著顧青懸,眼睛儘是嫌棄。
顧青懸心中也沒有不高興,畢竟顧家的情形人見人嫌,家裡沒有個能操持的,也沒有能幹活的,被人看不起也實在是正常,若是擱在前世曾親自拎著在診室里插隊吵鬧仗勢欺人的患者丟出門外的顧青懸,當然不會這樣忍氣吞聲。
但是人總是要看清環境的嘛,顧青懸好脾氣地笑了笑,還頗有幾分怯怯的模樣,「嬸子好,我家裡頭沒有米面了,我這兒有一枚大錢,知道嬸子家裡頭寬裕,是咱們村裡的頭一份,特、特來向嬸子買些米面來……」
那女人聽了這話,驚奇地瞪大了眼睛,半晌不知道說什麼好,狐疑地上下打量了顧青懸一眼。
都說顧家是快要絕了種的窩囊受氣,她也知道顧家二老是什麼樣的性子,顧青懸以前自然也是見過的,怯生生的一個女孩束手束腳的,雖然溫柔有加,卻瑟縮得厲害,怎麼會是眼前這個說話雖然臉紅,卻談吐清楚神態平靜的人。
顧青懸接觸到她奇怪的目光,有些疑惑,頓了頓之後才突然反應過來,趕緊從袖口中摸出一枚大錢來,低聲道:「這是我賺的錢,我有錢的,嬸子不必疑惑,這是昨日我去普濟寺上幫師傅們幹活挑水劈柴換來的,絕不是偷的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