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三十五元
商臻平靜的看著他，似乎對他突然問這個問題沒有任何詫異和反感。
「兩年前。」
「是么？」蘇圍隨手寫下「超冷靜」三個字，淡淡笑道，「可是你給我的感覺就好像有……恩，十幾年的時間沒有紓解了，所以非常淡薄，又非常緊繃，要知道適當的性生活有助於舒緩情緒，你顯然在這方面有點缺失。」
「嗯。」商臻點頭，很鄭重的樣子，像是真的打算採納他的意見一樣，讓蘇圍再一次挑眉，他覺得眼前的女孩意外的有趣！
「那麼第二個問題，你有朋友么？」
商臻皺了皺眉，她想說有，但離開學校的一兩個月後，她突然想不起任何學校里的同學，甚至一時都想不起那個在學校時，總圍著她轉的女孩叫什麼名字，她很費力才想到了她的名字。
「有。」
通過一些細微的面部觀察，蘇圍饒有興緻的寫下了「情感淡漠」幾個字。
「如果你的朋友突然不和你聯繫了，你會怎麼做？或者說，你什麼都不會做？」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她既然已經不想聯繫我了，證明，她已經不需要我了。」商臻很理所當然的問，「那我為什麼還要去打擾她？」
蘇圍笑了，「這麼說來，你並不需要她，如果我是你朋友，絕對會很傷心。」
他是那種一笑會讓人感覺如沐春風的男人，而且笑的時候，能牢牢抓住別人的注意力，但是蘇圍注意到，商臻看他的時候，和看桌椅沒什麼不同。
「大概是不需要吧。」
商臻沒有說謊，雖然有點殘忍，但事實就是如此，她可以和別人交好，玩樂，但是他們離開她的生活后，她絲毫不會覺得難過，更不會無所適從。
「下一個問題，聽說你曾經有一個後母，她是不是對你不好？」蘇圍有些抱歉的看著她，「因為你真的不像是健全家庭走出來的孩子。」
「是不好。」說了這麼多話，商臻也微微鬆懈了下來，她突然勾唇一笑，「但是沒關係，她已經傷害不到我了。」
「這麼說，她曾經做過傷害你的事？」蘇圍連忙問，他看上去並不像是一個心理醫生，而是很隨意的，想一個對她的世界很感興趣的朋友，「你能說出她對你做過的，最過分的一件事么？」
那實在太多了不是么？但奇怪的是，商臻腦子裡第一想到的，卻是一件小事。
「最過分我不知道。」商臻往後仰了一點，停頓片刻，才用一種很冷淡的語氣說道。
「我記得我小時候……大概是十三四歲，性萌芽的時候，我其實挺想愛漂亮的，我的衣服總是很乾凈，頭髮也梳得很整齊，只是也只能如此了，在後媽手裡，我永遠沒有表現的機會。」
她突然直視蘇圍的眼睛，一雙星眸攢動，精緻的五官，以及那神秘的笑容，猛地讓蘇圍的神情微微一凝，彷彿不經意間，呼吸就漏掉了幾拍。
「你知道是為什麼么？」
「因為你的妹妹？」為了掩飾失態，蘇圍飛快的說。
「對。」商臻繼續笑道，「和我不一樣的是，她幾乎每天都有新衣服，新鞋子，以及漂亮的飾品，但我，只能穿后媽給我買的，非常老氣粗大的衣服。
爸爸有時會給我和妹妹買一樣的裙子，但是屬於我的，會被故意剪壞，后媽告訴爸爸說是我剪的，因為我不喜歡這些花哨的衣服。
我甚至不敢辯解，因為爸爸在家的時候畢竟是少數，而且他那個時候很聽后媽的話，在後媽手裡討生活，我必須按照她的念頭來，她不會喜歡我比她的孩子更亮眼。」
那麼久遠的事，商臻原以為她早就忘了，但是現在說來，她竟然連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
「有一次學校舉行晚會，除了要交一定的活動資金以外，還需要一條漂亮的裙子，在那天穿校服或者是我那些老氣的衣服，一定會被嘲笑，尤其是當周圍的女孩都像小公主一樣，我其實也想有機會美一次。
那種衝動一旦爆發，就很難克制，但我沒有買裙子的錢，因為之前爺爺奶奶給我的東西，包括錢，都是在我十六歲之後才能取用，而爸爸將家裡的一切都交給后媽，並非常信任她，但后媽從來不給我錢。」
說到這裡，商臻突然展顏一笑，「所以，我決定撒謊！」
蘇圍接著她的話說，「撒謊？你想謊報活動資金數目？」
「嗯。」商臻點頭，「我記得活動資金是八百五十元，而我當時看中的那條裙子，當然，並不是什麼名牌，但它很漂亮，而且我只是租借，只需要三十五元一天，我可以先用活動資金里的三百做押金，反正晚幾天交老師也會通融，畢竟我平時還算乖巧。」
她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而且那過分冷靜的聲音，讓蘇圍有種仔細聆聽的衝動。
「那天早上，我準備要錢的時候，我一個同學來找我一起去學校，貴族學校有很多特招生，她就是因為成績特別好，特招進去的普通家庭的孩子，有她在，我膽子大了不少，開口找后媽要八百八十五的活動費，我妹妹雖然和我一個學校，但是收費一直不一樣，我以為我能矇混過關，租到那條裙子。」
「可是那天，后媽聽到我要錢，臉就拉了下來，而且因為高一年級繳費一般只多五十，我妹妹是八百塊，我應該是八百五才對，所以她當著我同學的面，一直逼問我，『真的是八百八十五？』『你是不是在說謊？』我那個同學見我臉都紅了，下意識的幫我說話，也說是八百八十五。」
說到這，商臻又笑了，那是一種略帶苦澀，又嘲諷的笑容，蘇圍見過很多人，聽過很多故事，但是莫名的，只有她叫他心疼。
「然後我后媽就打電話到學校去了，你能想象么？她出去洗一次臉是三千塊，打一次牌不下十萬，可她為了不讓我有任何可趁之機，為了三十五打電話去學校了，得到了老師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