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會做個風雪夜歸人嗎?
二十七、會做個風雪夜歸人嗎?
佩芬站著想了一想,她並沒有答覆這個問題。她把放在桌上的玻璃皮包打了開來,抓了一把糖果出來,塞到謹之手上,笑道:「吃吃人家的喜果子吧。啰!這裡還有一盒好香煙,也送你。」說著,拿了一盒藍炮台也交到他手上。謹之接著問道:「你做客還把煙帶回來嗎?」她說:「我逛市場買的。」謹之道:「你怎麼買這樣好的煙?」她道:「人家怎麼請我吃飯來著呢?」謹之道:「誰請你吃飯?」她道:「是張小姐李小姐,你不認識的。我到房東家去,給她們小孩幾個糖果吃。」她不說話就走出去了。
謹之由太太這回參與婚禮上,發生了很多疑問,但是他不敢突然的問出來,只有等了機會再說。這天始終下著雪,謹之沒有出門,下午,太太又換了那套短裝,他和太太圍爐閑談,笑道:「我固然給你做不起衣服,可也賠不起別人的衣服,你借來的幾件衣服,早點送還給人家吧。」佩芬笑道:「這個你就不用管了,朋友肯借給我穿,就不怕我弄壞。這大雪天,我怎麼送還給人家呀?」她這話答覆的也很是,謹之就沒有再問。但是一連好幾天,胡太太穿著新衣出去兩次,她始終沒有提到還人家的話。又是一個禮拜六下午,謹之下班回家,門口等停著一輛漂亮的汽車。他正想著,莫非有個闊太太拜會胡太太?這個念頭未完,太太穿了那件灰背大衣,牽著貝貝走出來。她先笑道:「我給你告假,張小姐請我吃晚飯,還聽一出《大劈棺》去。十一點半准回來。再見。」她笑嘻嘻的揚了揚手,帶著孩子就上汽車了。在她一揚手的時候,領襟里謹之看到她垂了那串珠圈了。他來不及問太太什麼,她已很快的走上汽車,汽車就開走了。他嘆了口無聲解氣,自進屋子去。可是這晚天色又變了,天空里又漫漫的飛著零碎的雪花。他想,戲院子里會回戲的,太太吃了館子,就當回來。自己又是偎爐喝那粗香片,無聊的等門。但太太沒有很快的回來,到十點鐘還沒有回來,自是聽戲去了。到了十二點已過了,太大自定的時間,還沒有回來。打開屋子門來看,雪下的特別大,滿院子是白霧,斜風吹著雪片,還是向屋檐下直撲呢。夜間萬籟無聲,沒有柴門犬吠,韓佩芬會作個風雪夜歸人嗎?他悵然的掩了屋門,望了垂下來的電燈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