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如果愛（4）

我不禁聽著有些入迷了，好似自己也曾經參與過他們之間的故事一樣，為司徒北的卑微的愛而感動。那是怎樣的一種廝守，怎樣的一種情感的堅持，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現在，司徒北能如此雲淡風輕的回憶著的，那是經過了無數日子沉澱的疼痛。

「微然，你知道么？有的時候老天爺其實很殘忍，他將這樣簡單的守候的權利都剝奪了。我的父母很快知道了我的問題，這對他們來說可以算的是晴天霹靂，他們無法理解我，他們將我鎖在家裡，不讓我再出門，沒有人願意和我說話，因為在他們認為，我是不正常的人，居然會喜歡上自己的姐姐！只有當時還年幼的妹妹會同我說話，只是年幼無知的她，又如何能懂我的心痛。」

「妹妹？是那個無意中讓《繁華》公之於眾的妹妹？」

司徒北緩緩的點了點頭，然後帶著一絲笑意的說著：「她是我的寶貝，是古靈精怪的人，有機會可以介紹你們認識。相信你也會喜歡她的。」

我但笑不語。然後想了想，還是開口問了出來：「然後呢？她，出國了？」

司徒北的臉幾乎都呈青灰色，我幾乎在後悔著為什麼要問出這樣問題，明知道他一定會傷痛，只是還未問出口的自己不知道這個痛，原來徹骨著。

「不，她死了。」

「什麼？死了？」我驚訝的呼了出來。

「是，死了，死在去西雅圖的飛機上，因為空難，永遠的離開了，屍體至今沒能搜尋到。當母親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時候，於我，簡直是晴天霹靂，我幾乎沒有任何想活下去的念頭。我每天不吃，不喝，只想將那份簡單的守候陪伴著她到奈何橋上。妹妹的一句話，驚醒了我，她告訴我，她生前是喜歡穿新衣裳的，特別是旗袍。我為什麼要在那裡悲天憫人，而不去做點有意義的事情。比如繼續的為她而畫。於是，《繁華》其實就是那段時間的作品之一。我常常在問老天，為什麼我明明答應了不再愛她，為什麼不讓她幸福，不讓她活著，犯錯的人是我，不是她。」

「老天終究還是沒有回答我。後來父母覺得一切都該時過境遷，煙消雲散了，於是給了我自由，我走出房門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來到飛機飛過的地方，痴痴的看著飛機。我常在想，是不是上面有著我心裡的她，是不是老天只是與我開了一個玩笑。是不是，只是一個好笑的夢？」

「我一直在夢裡不願醒來，後來，直到那個大賽，比賽方來找我，告訴我的設計獲獎了，我才知道我那調皮的妹妹將那張《繁華》寄給了他們。我當時很氣憤，對我來說那是我唯一紀念她的方式，卻被公之於眾，像一件商業品在欣賞的時候，我覺得那是褻瀆。於是我要求主辦方要求退賽，並要回手稿。不曾想，那張圖還是被我弄丟了，被一個富家太太買了走。」

「你為什麼不去追回？那是你的心血？司徒，我現在能理解你的心情了，對我們來說，有機會見到《繁華》是我們的榮幸，對你卻不是那麼回事，那是將你的傷痛展示在世人的面前，你，其實可以去要回那張圖的不是？」

「微然，不，算了，我妹妹說的對，她說大哥，你這樣的活在過去里，她會傷心的。我能為著她好好的活下來，就能為了她重新走出來。其實小時候，她就喜歡我畫的畫。她總說我將來會是一個偉大的設計師，到時候要專門為她美麗的衣裳，我那時候不住的點頭。如今，我做到了，只是這些美麗的東西，她終還是穿不上了。」

忽然，我覺得眼前的男人，是愛如此的苦。我的心也會跟著微疼。這樣的情感又怎是我一個過客能理解參透的呢？這是一個恐怕我如何努力都無法插進的故事。我起身，輕輕的走到司徒北的身旁，然後將他攬在胸前。

「想哭么？那就哭吧，憋在心底的感覺很難受，我懂。」

「謝謝」

司徒北埋在我的胸前，沒有哭泣，只是安靜的呆著，我卻可以感受到他的心在流淚。第一次，在我面前，我讀懂了這個男人。

我笑了，司徒北心中的那個她如果知道這個男人是這樣深的愛著的話，會不會拋開一切塵世的束縛來到他的身邊回應這份情感呢？

抬頭，我想告訴司徒北，我相信那個她終有一天會懂的，卻在抬眼的瞬間，看到了門口靜靜站著的向天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