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拜壽

凌家老爺子的壽辰向來是H市的盛事，除了各路記者媒體削尖了腦袋要擠進去，就是路邊隨意的一隻雞犬也妄想著接著這個機會得道升天。

十幾年前不比後來媒體的發達，但是步驟和排場也是不小的。作為子孫的凌家人要提前一天回到祖屋給凌老爺子拜壽，順便對第二天的壽宴做好安排。

這拜壽向來是一門技術活兒，比的不僅僅是金錢，也說得個顏面和機巧，還有個恰如其分。金錢，這個簡單，即使沒有入主家族企業，各房也絕對不是一窮二白。顏面和機巧說的就是禮物不僅要給足凌老爺子面子而且還要送到心坎里，這樣才能博得凌老爺子的青眼。

至於那個恰如其分就是最難把握的那一點了，雖然都是一脈而出，但是凌陽就是再沒用，他作為凌老爺子原配夫人的獨子，那也是心頭寶。要是在禮物上壓過了凌陽一頭，這不是讓自己的野心昭然若揭？

凌家老宅和多年以後沒有任何區別，甚至那幾把海南黃花梨木的明代圈椅也還在原處。凌陽到的不算早，但是從市區過來也不算太晚。凌陽自從自己的母親死了不到一個月，凌老爺子凌雲飛便娶了養在外邊的外室，把兒子凌宇和女兒凌琪送上了凌家二少和三小姐的位置。

凌飛絮乖巧的站在凌陽身邊問了聲爺爺好，又挨個問候了一圈叔叔阿姨，和表哥表姐表弟接到凌雲飛的拍椅子的動作示意后，端正地坐在了凌雲飛的身邊。

凌陽和他父親凌雲飛的關係不好，凌飛絮和凌陽的關係說不得一句好，倒是凌雲飛一直對凌飛絮極好。以前的凌飛絮不懂，見慣了人情世故之後再回來看，凌飛絮倒是懂了幾分。

老爺子的子女有幾個，但是凌陽並不僅僅是正室所出那麼簡單，他也是兄弟姐妹中能力最強，在凌氏子女里股份最多的。而凌老爺子和凌陽的關係已經差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幾乎沒有好轉的可能。所以，對凌飛絮極好便是一招非常高妙棋。

霍家極其護短，雖然凌飛絮只是霍家的外孫女，但是霍家仍然把她視若掌上明珠。並且但就凌家而言，這也是向凌陽示好，也是凌家權力歸屬的一個表現。從某種意義上也說明了為什麼古代的皇帝不願意提前退位，堅持崗位到斷氣的那一天。那至尊的高位只有一個，即使輩分高也沒用，老大還是在位的。

「祝爺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那天山寒玉一般的母親沖著凌飛絮冷淡的吩咐了一句，凌飛絮便急忙的從位置上起來，結果父親手裡的禮物雙手托高送了上去。

都解放好幾十年了，可是C國的貴族階層還死守著那份傳統的尊榮，此時的凌飛絮雙膝併攏跪在地毯上，頭埋得低低地，一副恭順的樣子。如果不算她心裡的變扭的話，也是個典型的孝子賢孫。

「都是自家人，還帶這些虛禮幹嘛！」

身邊的僕人等到了凌老爺子的一揮手，趕緊上前接過禮物，退回到一邊。而其他人在老大凌陽送上禮物之後才各自送上自己的心意。

整個過程凌飛絮都處於一種勉力的狀態，心思全然在自己怎麼又回到了小時候。她甚至開始懷疑她和叔伯表兄搶家產，和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姐搶男人，最後卻落得個死於非命的下場是不是她做的一場夢。

佛洛依德說每個人都有犯罪的慾望，凌飛絮對於這個死氣沉沉的凌家說不得有什麼好感的，對於自己的父母乃至於同父異母的姐姐更談不上有多少情愛。產生一種想要摧毀這種桎梏的想法是在情理之中的。

「大嫂，你這根珍珠項鏈好美啊，襯得你肌膚瑩白如玉。」

凌飛絮好容易得了空，正獨自坐在花房裡發獃，卻不想母親和四姨也跟來了。凌飛絮的母親霍月棠戴著一根紫色的珍珠項鏈，顆顆拇指一般大小，雖不如寶石耀眼，卻更顯得大家氣韻。

現代的珍珠不必古代珍貴，但是淡水珍珠的珍品仍舊不多。尤其是長得圓潤飽滿，形狀好，大小又超過了11MM，達到珠寶級別。這時候珍珠就好比一套珍稀郵票，一張是珍貴，但是成套的就是有市無價了。

「嗯。」甚至連敷衍都懶得，霍月棠只是應了一個單音節。她一直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凌飛絮也是知道母親去世的那一刻才知道究竟何物才能入得了她的心。

絲毫沒有收到冷氣的干擾，凌煙繼續言笑晏晏的答話，「大嫂，這是大哥送給你的吧，我聽說大哥花了一千萬從HK的佳士得拍賣會拍回來一套珍貴的珍珠首飾。」

聽到這句話，坐在茂盛的薔薇花被面的凌飛絮扯起嘴角冷笑了一聲，這就是殺招？挑撥自己大哥和大嫂的關係？

拍下來了一套首飾，可是現在看來霍月棠只收到了一條項鏈，那麼其餘的耳環戒指呢？送給了別的人。

「嗯。」依舊是面無表情，凌飛絮甚至可以想象自己的母親肯定連嘴巴都沒有張開。凌陽之於霍月棠只是一個毫無干係的人，包養一個情人又有何關係。

甚至在第三者牽著女兒找上她的時候，她也只是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就這樣，其餘的你們看著辦，如果凌陽要離婚就讓她來找我。這些話並沒有從她嘴裡說出來，勸慰，威脅都沒有，就這樣把對方堵得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