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意外

「先生，先生……先生……到了。」

計程車司機雙腿都在打顫，也不管身後那個褐發碧眼的外國男人是不是聽得懂，一個勁兒的催促身後的男人下車。

男子遞過去一張一百塊的歐元，「麻煩你了，多的是小費。」

本來是不收外匯的司機被眼前那一群黑漆漆的保鏢嚇住了，各個記者的閃光燈也讓他受不了，趕緊一踩油門溜走了。哪裡還管得了那張外幣是真是假，小命要緊。

拎著小巧的LV的旅行箱，男子並沒有強行突破那一層的記者牆，掏出手機給卓柳打了個電話，很快，便有訓練有素的僕人來為他引路。

第二天，這位身著阿瑪尼定製西裝的外國男人便借著凌飛絮死亡的東風登上了報紙的頭版，但是卻沒有媒體猜出了他的身份，以及他到底從凌飛絮那裡分得了什麼。

「奧本海默倫納德。」面對霍三投過來探尋的眼光，奧本海默自信的一笑，迎上霍三的目光，自我介紹。

這麼多年除了這位所謂的他姐姐的朋友，還沒有人能波瀾不驚的和自己對視。讚許的回應一個笑容，「霍征帆，大家都叫我霍三。」

聽到他這麼自己介紹，周圍的人都冷汗直流。霍三，除了已經去世的凌飛絮，還有誰敢這麼叫你。就是年紀比你大個兩輪的，也得恭敬地叫一聲三少。

「我從飛絮哪裡聽說過你，她小時候叫你蒸飯吧。」聽到這句話霍三臉上浮現了一層惱怒，又飛快的退下去。是啊，能親昵的叫自己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而奧本海默的話還在繼續，「那我就叫你霍三吧，你也跟飛絮一樣叫我阿默就好。」

霍三明顯不知道凌飛絮其實也給奧本海默取了一個綽號叫黑犬，blackdog。不過和霍三一樣，奧本海默也是臉上一黯，能叫義大利的黑手黨繼承人倫納德少爺黑犬的人正躺在內堂里。

不經意的對話激起了兩個人的傷感，一起瞪向了秦遠。

搶走了別人的珍寶，卻又棄若敝履，完全不懂珍惜。毫不掩飾的目光嚇到了一直靠在秦遠懷裡的秦如雨。但是那一雙長得像極了凌飛絮的眼眸讓奧本海默生出了一股子柔情，沖著秦如雨清淺的一笑。

「不過是個野種。」

凌飛絮在世的時候從來不允許別人說起秦如雨不是她的孩子，所以當霍三冷冷的吐出這一句話的時候秦遠暴怒之餘還有些震驚。「霍征帆！」

「我說錯了么？我姐姐才是你的妻子，你和別人生的孩子不是野種是什麼！秦如雨他媽是個野種，他秦如雨也是個野種。」

這是奧本海默第一次知道凌飛絮家族的事情。這和倫納德家族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倫納德家族崇尚力量，只要能力卓越不管是妻子還是情人生的孩子都能繼承倫納德家。

不過，霍三剛剛的意思是說，這個孩子是飛絮的丈夫秦遠和別的女人生的，卻由飛絮來撫養？

眼光在兩個人之間來回，霍三和秦遠卻都沒有說話，知道卓柳帶著律師團來請各位去內室，當著凌飛絮的遺體宣讀遺囑。

重點……終於來了。

凌家的老宅其實指的並不是外面這棟歐式的別墅，而是別墅後面的那棟園林。那是凌家世代的當家最後居住的地方，只是這一代比較特殊，由女兒繼承，凌飛絮嫁進了秦家，自然不能留在老宅。但死後停在這裡，倒是遵從了凌家傳統。

水晶棺材是霍家趕著定製的，裡面擺滿了白色的香水百合和白玫瑰，殯儀館重新為她化了妝，此刻的凌飛絮看起來猶如睡著了一般，似乎，一叫，她就會醒來。

衣服是秦遠為他換上的巴寶莉的格子襯衫和李維斯的牛仔褲，甚至還有一雙她最喜歡的紅底鞋。乾淨利落，一如她往昔的穿衣風格。

凌飛絮從來都不是秦遠生命里的路人，秦遠也記得凌飛絮的喜好，一如凌飛絮對他的了解一樣，他們的區別只是在於凌飛絮給的都是秦遠最喜歡的，而秦遠恰巧相反。

卓柳朝著端坐在一側的凌家叔公鞠了一躬，拿出手中文件夾，「凌董的遺囑一共有兩份，分別立於2009年11月21日和2011年6月2日，第二份遺囑肯定了第一份遺囑的繼續有效。如果各位對遺囑的真實性有懷疑可以請最權威的專家鑒定。」說完，卓柳意有所指的朝著凌家眾人的方向一笑，「不過凌先生已經請了B大的筆記鑒定的權威鑒定過了。」

聽到這句話，霍三一笑，「怎麼，嫌棄我姐姐給凌家的錢少了？」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也沒有人敢回答。凌家人看了一眼那份遺囑就駭然了，誰也沒想到凌飛絮竟是這樣的安排。

隨著卓柳的宣讀，凌家人這個癱軟了下來，而秦遠完全沒有得到凌飛絮全部財產的興奮。是的，即使說財產均由秦如雨繼承，但是秦如雨成年以前由秦遠代為管理。實際上，這些多達數十億的股票債券都落入落入秦遠手中。

而出乎眾人意料的，霍三並沒有異議，只是似笑非笑的盯著秦遠道：「我姐姐把股份給你我就當扶貧了，但是你千萬不要讓我知道我姐姐的死和你有關。」

面對霍三的挑釁，秦遠絲毫沒有欣喜，只是抱著懷裡的秦如雨，小聲的安慰他，「媽媽很累，正在睡覺，不要把她吵醒了。」

奧本海默一直低頭看著水晶棺裡面的凌飛絮，凌飛絮的財產給誰他不關心。能入他眼的只有凌飛絮本人。

「下面我為大家宣讀第二份遺囑，第一條是第一份遺囑真實有效，而第二條是遺體歸奧本海默倫納德先生處理……」

「我不信！」

出聲的是秦遠，他顧不上懷裡的秦如雨，突的站起來，秦如雨從他懷裡跌落出來，摔倒在純白色紫羔羊毛的地毯上。

「秦先生，我勸您仔細考慮一下後果，如果您認為第二份遺囑的真實性，那第一份遺囑的真實性也要受到質疑。秦如雨少爺也就不能繼承凌董的遺產了。」卓柳合上文件夾一板一眼的回答，言語里甚至還有幾分誠懇，「凌董選擇你作為財產管理人是相信您對秦如雨少爺的愛，不會做有損於他的事情。」

「我不信！」秦遠還是重複著那句話，他無法相信凌飛絮會做這樣的決定……決定徹底的離開他。

凌飛絮是喜歡他秦遠的。因為喜歡他，才會不斷的妥協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