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櫥窗里的惡魔

獃滯了好久，劉隊有些擔心的說道：「你可不要逞強啊！」

王玄苦笑道：「是真的好了，我得到一種……」他剛想說葯的事情，但一想到自己跟外國人接觸的多，怕是總有些問題，便改口道：「一種鍛煉方法，算是物理治療，可以加快斷骨回復，你也知道咱們天朝能人多。」

「哦……」劉隊冷靜下來，撇著嘴說道：「那你也不能過來，如果非要過來的話……機票自理，畢竟你現在屬於休假。」

「呃……」

王玄眼角一個勁的抽動，這老太婆，竟然一句話就說到王玄的痛楚。

機票？他現在連公交車票都買不起！

話說即便五千塊錢獎金不花，也不夠飛到夏威夷的啊，現在機票又不打折。

一時間王玄唉聲嘆氣，坐在那裡獃獃出神，完全的失去了夢想。

劉隊張了張嘴本想要說點什麼，卻還是狠心一咬牙，把視頻就給關了。

……

王玄托著小行李箱走在街上，行屍走肉一般，他真的一時之間無法振作自己的精神。

忙碌了一個月，然後發現這一個月的努力都是白費的，更重要的是人情都欠下了，結果……

「哎，難受啊。」

好一陣，腹中的飢餓感讓他來了一點精神，附近吃了點東西，重新振作。

「嗯……話說過兩天就是表姐的生日了，既然走不了，就不如陪她好好過個生日好了。」

離開表姐的家，王玄的伙食就變得很差，兩碗加量的麵條，湯都喝光了，卻還是不覺得飽，自然又想起表姐的好處。

相當的沒心沒肺，反正從小到大吶，拿表姐的，吃表姐的，他都沒有一點不好意思，明明是一個堅持滴水之恩應該湧泉相報的傢伙，對錶姐的態度卻天壤之別，讓人摸不清頭腦。

翻了翻自己的兜，還有幾十塊錢，王玄更是沒心沒肺的把目標定在了一座豪華商場，只因為之前聽女人聊天，說逛街的話肯定要去那個地方，想來裡面的東西女人也是很喜歡才對。

「就是那了！」

王玄大踏步向前。

……

天河商場，四九城裡面數得上。從格局還有高檔程度算起來，即便是在全世界也能排的上名次，關鍵就是它的建築風格，實在是太過張揚。

十二層高樓，每層舉架也高，地下二層的溜冰場，還有七層的兒童樂園，九層的美食廣場，都是市民經常去光顧的地方，而這幾個地方，每一個都占著「亞洲最大」四個字。

每天都是人來人往，光是商場前面的廣場，在這寸土寸金的四九城之中，也硬生生割出幾萬平米的空地，大理石瓷磚整齊鋪就，蹲下身斜著眼睛看過去，能看到整個天空被映在上面，豪華的不得了。

更為人津津樂道的，就是牆體是由一塊塊玻璃拼接而成的，外面看著光鮮，裡面還能透過玻璃看到外面的風景，尤其居中有一部觀光電梯，就裝在牆壁外面，由幾層玻璃保護，人們身在其中，就像是站在雲端一樣！聽說最高點有接近七十米，比一般二十多層的高層還要高上一些，俯視下去特別的刺激。

看到這個商場，王玄就有點心虛了。

不過還是走了進去，心想著表姐沒事總愛穿連衣裙，他不喜歡錶姐穿連衣裙，還是買條牛仔褲。

「腰圍的話……就是這麼一抱……嗯，這麼寬。」

王玄雙手環繞，比劃了一下，覺得記憶沒問題，就看明白商場指示牌，到了三樓女裝部。

然後他就後悔了，為什麼自己要跑到這種地方來？牛仔褲不是應該五十塊錢一條嗎？為什麼這裡最便宜的，也要在後面加一個零？

「那就……那就買一雙襪子吧。」

又看著介紹跑到十二層去……

這下王玄就真的不理解了。

為什麼，一雙襪子要一百多塊？！

憑什麼？就那麼點布，跟自己全身上下所有衣服加起來的價格一樣？沒道理嘛！

於是他開始討厭這些商品，但卻很喜歡這個地方。

裝潢考究，音樂舒心，人群在其中不見那種都市中的匆忙，閑庭信步，悠然自得。

燈火通明中不見耀眼，喧鬧繁榮中不見刺耳，這就是一個讓人容易喜歡的地方。

只可惜自己什麼都買不起，就不如當一個看客，去享受那一片熱鬧中的清凈，也是好事。

上了十二樓，自然就想要去坐一下那個觀光電梯，刺激，還免費，何樂不為？

只不過需要排隊有點煩心，看著電梯一次次被塞的滿滿當當，門再關上，王玄又有點擔心自己的身高，若是被擠在中間，怕是什麼都看不成。

王玄想到一個辦法，就是總算排到他的時候，他不進去，讓身後人進，這樣他就可以站在第一位了。

只不過這樣的舉動，讓那些排在他身後的人，都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包。

生怕王玄是那種趁著人多偷東西的小偷。

王玄並非是那種心性脆弱的人，也不會因為看到他們這種舉動而傷心憤怒，他考慮的是只要不違背本心，自己問心無愧便可，理直氣壯一些，沒什麼不好。

瓜田李下之類的要主動避免的行為，他一般來說也真的是不在意。

等了好久，電梯終於上來，王玄趕忙拉著行李就走了進去，靠近窗邊的位置，果然視線通透的不行！半個城市恨不得都在自己的眼前。

要說四九城也真是太大了，極目望去，遠處一片灰濛濛，即便是眼神好也不可能都看得清，某一刻，會讓人覺得這裡是仙境，但某一刻，卻又讓人覺得這裡是死城。

四九城一直是這個樣子，正如人類，有它的壽命。它卻像樹，枯萎與新生共存，在廢墟與興建中不停演變，彷彿是突然之間拔地而起，變得浩瀚。

如果有幾年你沒有見過這座城市，那麼再看它的時候，他迎接你的只有陌生。

電梯徐徐下降，可能是為了體現觀光的特點，它的速度要比普通電梯慢得多，讓人能更長時間的享受到這種安靜。

突然間，王玄覺得自己的腿被狠狠的擠了一下，下意識望過去，發現一個孩子正拚命的從自己和另一個人的腿邊鑽過去。

他鑽的粗魯，雙手用力的扒著兩個人的腿，彷彿那是討厭的東西，雙手用力的抓，像是要狠狠抓斷一樣。

終於，他成功了，小小的身體肆無忌憚的詮釋著現代社會的利己主義，佔據了王玄等待好久才得到的最佳位置，張嘴笑著，驕傲的往外看。

王玄沒有說什麼，僅僅是微微一笑。

旁邊那人卻被抓得有些疼，皺著眉頭大聲喊道：「這誰家孩子？有人管不？亂擠什麼啊？！」

「我孩子，怎麼了？！」身後一名壯漢挑釁的說著，言語中透著不屑與怒氣，居高臨下的用鼻孔看著那位抗議者，快要入秋的天氣，壯漢只穿了跨欄背心，露出滿是肌肉的臂膀，那肌肉堅硬的就如同電梯內不鏽鋼扶手，無法撼動。

抗議者仰起頭看了一眼，影帝一般的，以極快的速度將臉上厭惡叫囂的表情轉化為堆的滿滿的笑意，便是川人的變臉絕活興許都沒有這麼快速。

「啊，我就說嘛，誰家的孩子這麼聰明這麼帥氣，原來是大哥您的孩子啊？哎呀，這孩子，真可愛！」

只對視了一眼，壯漢需要做的就是一句話不用再說。

抗議者就如釋重負的趕忙轉過頭去，把臉藏在胸口，掩蓋上面流露出的屈辱。

王玄微笑的旁觀著，他沒辦法說什麼，只是覺得這位壯漢應該也是現代社會新興思想的一種體現吧，興許就備受熏陶。

正如同十一樓那個健身房的標語上寫的那樣：知識，是為了讓你能跟傻逼好好說話，健身，是為了讓傻逼跟你好好說話。

哐！

劇烈的聲響突然出現！

電梯里所有人身體都一陣搖晃，然後就不動了。

不動是好事，但此時卻讓人恐懼。

因為電梯應該動，應該穩步向下。

「怎麼……怎麼停了？！」

一個女人尖銳的聲音直接喊了出來，手中的包包就像她此時的心臟，不停的亂晃，彷彿也不再擔心一個疑似小偷的王玄站在她的旁邊。

壯漢擠過人群，走到按鈕旁邊，先是按動幾下，沒有反應，然後就用力的在上面砸了幾下，砰砰聲響。好似面對什麼問題，他都會覺得用拳頭去砸，就是最快的解決辦法。

「你這人怎麼這麼暴力？這樣弄的話，明明沒壞也會被你敲壞！」

一個眼鏡男大聲喊了起來，看他衣著十分考究，收入高，自然底氣要足一些。

壯漢回頭一看，正要開罵，卻也看到對方裝束，便皺著眉頭說道：「那你說現在怎麼辦？萬一這麼一敲就好了吶？」

眼鏡男說道：「那也不能這樣啊，這種舉動是冒險的，現在整部電梯十多個人都承擔同樣的風險，絕對不能按照你的想法讓我們所有人都承擔風險，這裡面還有你的兒子啊！」

壯漢沉默了。

眼鏡男則是按著大樓的急救鈴，卻發現按了幾下都沒有反應。

「就是他給砸壞的剛才！」

抗議者立即來了精神，伸出手指用力的指著壯漢，對所有人大聲喊道：「完了，他把電梯弄壞了，我們都要被困在這裡了，萬一掉下去……我們就都死定了！都是他害的，就是他！」

很有感染力，一時間，整個電梯所有的人都把矛頭指向壯漢，而眼鏡男在此時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瞪著眼睛看著，他也有這方面的懷疑。

那個小男孩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覺得是抗議者在欺負自己的父親，於是二話不說，上去抱住他大腿一口就咬了上去。

「啊！」抗議者先是痛呼，隨後左右看看，發現所有人此時都站在自己這邊，膽子自然打了起來，猛地甩開手臂，一個巴掌就抽了過去。

「草擬嗎的小臂崽子！再咬一個我弄不死你！」

「草！你敢打我兒子？！」

壯漢雙目圓睜，隨著自己兒子的一聲嚎哭，立即就衝上去想要將抗議者撕碎。

但現在沒有人關心那個熊孩子是不是該打，大家想的都是電梯故障了，現在出不去了，還有可能是壯漢給弄壞的……

於是，一群人對一個，打做一團！

原本電梯的空間就很小，活動不開，壯漢空有力氣，反倒是被眾人制住，臉上還被抓了幾道血痕。

王玄，並沒有冷眼旁觀，而是連看都沒看，此時的他正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擔心的從電梯一側看過去，看向整個大樓。

下午兩點半，商場內應該明亮的燈火，熄滅了。從樓房的拐角處，一絲黑色的煙霧，彷彿惡魔偷偷的從地獄中伸出自己的手指，妄圖勾走世間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