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風中旗幟

「啊！」

電梯里的人在尖叫。

「啊！」

地面上的圍觀者在尖叫。

很多人都下意識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敢看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因為在他們認知當中，王玄肯定會一頭摔在地上，好似西瓜一樣破碎掉。

接著，驚呼聲變成了舒氣聲，好多人捂著自己的胸口，大口的喘息著，剛才那一幕，真的是太驚險刺激。

是的。

王玄成功了！

他雙腳正好踏在兩塊玻璃的縫隙之中，手臂搭在那斷裂口之上，竟然在狂風之中穩定住自己的身體。

只是動作有些難看，就像是一隻蛤蟆。

「這瘋狂的小子，可嚇死我了……」有些人已經開始抱怨，但臉上卻不知為何浮現出一種如釋重負的笑意。

可就在此時，有些手機很高級的人大聲喊道：「不對，他受傷了！」

「哪哪哪？哪受傷了？」

其他人趕忙追問了起來。

「就是那！手臂，看到血了，他胳膊被玻璃割破了！」

商場外牆玻璃，都不是什麼鋼化玻璃，因為那種東西一碎就是一片，反而很危險。所以都是半鋼化，一方面保持了強度，另一方面……卻也保留了玻璃的鋒利。

王玄的一隻手臂掛在上面，一隻手臂撫著另一角。

整個橫向加垂直的距離超過五米，如此的重量全靠雙腳和手臂瞬間挺住……怎麼可能會完好？！

出血了，受傷了，王玄一陣冷汗湧出，卻立即被狂風吹乾。

衣襟獵獵，也同樣成了阻礙，讓他受到的風力更多，整個人都顯得搖搖欲墜。

於是，所有人的心又被他瘋狂的舉動給牽了起來。

而也正是此時，歐陽靜看到了他。

她從未想過高中畢業后再見面，會以如此的形式出現。第一次是看到他跟一個漂亮的外國妞在一起吃最廉價的板面。

本來就已經很奇怪了。

而這第二次，卻看到他在三十米高空，毫無保護的情況下，上演了一場空中飛人！

這就不能用奇怪來形容了。

「他……他是怎麼跳過去了？他哪來的勇氣？這……這還是那個小時候打架被我拽掉頭髮的傢伙嗎？」

歐陽靜忍不住看向自己的手背，現在那裡已經沒有什麼傷痕，但在小學的時候，很長時間內，她手背上都留著幾道淺淺的疤痕，那是被王玄給撓的。

男生和女生打架，結果卻截然相反，一方面讓王玄留下終身恥辱，另一方面也讓歐陽靜一輩子瞧不起他。

可是就是這麼一個在他心中有些娘，有些懦弱，一絲男人樣都沒有的傢伙，此時站在最高點，迎著落日和勁風，被全世界關注著！

他到底要幹什麼？是要逃命嗎？

所有人都在心中這樣問，有些人更是說出來，跟身邊的人討論，但……話還沒等說出來，所有人的注意力又被他的行動吸引過去了。

就看他用撫著玻璃的那隻手，用力的將他身上的T恤給撕了下來，然後費力的塞進自己另一隻手臂和玻璃中間，簡單的繞圈，用牙齒勒住！

現場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他的這個動作，而不約而同的被他的後背吸引住了。

那是……怎樣的後背？！

虎背蜂腰！

如果真要想出一個形容詞的話，那肯定只能是這個。

皮膚稍黑，卻透著光亮。沒有一絲肥肉，肌肉更是如同斧鑿刀削一樣，刻畫一個只能在圖片或者漫畫書上才能看到的……巨大的鬼臉！

傳說中背部肌肉群發達到一定境界之後，只要用力，你就能看到一張臉，魔鬼的臉，沖著你在笑！

看到這個後背，不管王玄長得怎麼樣，男人都有些自慚形穢，最多說一句「當年我也是這樣」，女人則是面紅耳赤，心中小鹿亂蹦，暗道這就是男人的身體啊？不一樣啊，明明就不一樣嘛。

可下一刻，人們心中這些亂七八糟的，就都又被緊張攆出了大腦。

王玄又動了！

幾乎沒有休息，他再次一條，整個身體在狂風中橫了過來，雙手用力一撐，就那樣有些不可思議的翻身到了玻璃的那一頭，進入大樓的範圍之中。

「這個笨蛋！」一名年長的大爺忍不住拍著自己的大腿罵了起來，喊道：「你有這手段，一點點順著縫隙往下爬啊！下來不就安全了？你還往樓裡面沖啥？裡面著火吶，這不是往死地裡面跳嗎？這不是傻嗎？！」

干著急，卻也知道自己說出的話，王玄是聽不見的，只不過不吼出來，這心中實在是不舒服。

明明已經有了生的機會，為什麼還要跳進死地？

沒人能想的明白，也許……應了那句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話？亦或者就像老爺子說的一樣，是個笨蛋傻瓜？

大家都在等著，緊張的等待著，希望他發現裡面是死路一條，就會轉回來，然後從這裡再爬下來。

畢竟在這種災禍之中，只要能多活一個人，大家就都是高興的，那種希望死的人越多越好的病態傢伙，真的是挺少的，災難中旁觀者的善良，那是共性。

等著等著。

不到一分鐘時間，他們就彷彿度過了漫長的幾個小時，甚至因為仰頭時間太長，脖子都越發的堅硬起來，一個個都張著嘴呲著呀，口乾舌燥的……等待一個奇迹。

也同樣等到……黑煙滾滾！

越發濃重的煙，從六層的破損之中涌了出來，如同異界的魔獸終於突破了最後的阻礙，大舉來犯。

這給人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果然……就在兩三秒后，毫無來由的，轟然聲響！

七層的一側突然又炸開，玻璃再次宣洩的漫天都是。

很多人擔心的繼續後退，希望找一個更加安全的距離。按理說他們應該離開的，回到家裡，然後從電視上或者網路上來了解這樣的事情，但……他們捨不得，他們想要知道，那個傻傻的又沖回樓內的小子，到底怎麼樣了。

「這消防車怎麼還不來啊？」

有人忍不住問了出來。

「這火災發生的突然，這才過了幾分鐘，就算是消防車長了翅膀，也不可能來那麼快啊！」

「什麼？！才過去幾分鐘？怎麼我覺得……好像過去一整天了吶？！」

「是……是啊，我也有這種感覺。」

除了緊張，造成這種感覺的原因，還有太陽。

落日總是很快的，也就幾分鐘時間，剛才還是艷陽高照的樣子，然後就暗了下來。

「你們看！他出來了，他又出來了！」

一個人大聲喊了起來，興奮的不行，甚至還真的跳了兩下。

大家紛紛望過去，其實也不用轉頭，因為所有人的目光，其實都是在王玄消失的窗口徘徊。

此時，他真的又從那個位置出現了！

「這傻小子，總算是想明白了……」老大爺甚是欣慰，然後就扯著脖子大聲喊道：「傻小子，快點爬下來啊！七樓也爆了，現在樓裡面太危險了！」

樓裡面的情況如何？

外面其實真的只能看到皮毛。

裡面，尤其是六樓，就是煉獄！任何人類對於地獄的想象，都能從其中找到影子。

「哎呀，這傻小子怎麼又站住不動了？他到底要幹什麼啊？哎呀，可急死我了！」

老大爺心臟病都快犯了，旁邊人勸他回家，可他偏是不聽，就要看到個結果才行。

「不對！他手上好像拿著什麼東西！」

大家立即湊到那些好手機的人的旁邊，看著裡面拉近距離的影像……真的有東西！

是一個……看來像是皮帶，很粗的那種，灰色的……

「消防栓？！他拿那個幹什麼？還想滅火是咋地？！」

有些人高聲喊了一句，差點把人逗笑，但笑容才要掛上嘴邊，卻又被緊張給吞沒。

「是啊，都什麼時候了，不是說一著火就得去拿消防栓的，這果然是個傻小子！」

人們真的是替王玄著急。

可就看王玄將消防栓的布帶扔出窗外，然後自己翻了出來，光著上身，手臂上系著衣服，那衣服被狂風吹過，看起來就是布條。

白色的質地已經被獻血染得通紅。

就像……一面旗幟。

一面天朝獨有的旗幟！

他翻出來后，直接將消防栓管子咬在嘴裡，一點點卻又很快速的向電梯的方向挪動。

等到了電梯旁邊，就轉過身來，像是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穌，面對著所有的人。

所以……透過那些小小的屏幕，人們看到他那看起來有些稚嫩的臉，還有那雙明亮的如同朝陽的眼睛。

隨後，他鬆開了手！

「啊！」

人們尖叫了起來。

鬆手了，僅僅只有雙腿還蹬在玻璃縫隙之中，整個身體便開始向前傾斜……前面，什麼都沒有，只有三十多米遠的冰冷的大理石地面！

所有人都慌了，或者尖叫，或者大罵，或者急的跳腳，還有唉聲嘆氣。

是啊，怎麼突然又想不開了？

只有那些勇敢的人，才看清楚他到底做了什麼。

他在鬆開雙手的一瞬間，猛地用雙手將口中的消防水管抓住，也就是這麼一瞬間，他一隻手拖著水管，另一隻手拿著消防栓頭，鋁合金的材質，三四斤的重量，猛地被它扔向電梯的鐵架！

準確，且力量極大。

叮的一聲，消防栓頭穿過鐵架，撞在玻璃上，然後反彈，直接向下墜落。

與此同時，王玄躬身蓄力，雙腿猛地一蹬！

整個身體就像是飛掠過屋檐的燕子。

他一隻手拿著水管，另一隻手伸向空中，拚命地去抓，去夠！

是的，一瞬間，大家都明白了。

他想要抓住栓頭！

抓住了，他能活。

抓不住，他就死！

誰……到底是誰，是什麼人，會這麼傻？把自己的性命交到這一兩秒鐘的手中？

如果栓頭沒穿過鐵架吶？

如果栓頭沒有彈回來吶？

如果他彈跳的距離不夠吶？

如果他身體傾斜的時間不夠他完成這一系列動作吶？

太多的如果，哪一個不成，他就死定了，從三十米墜落。

「不對！他還抓著水管，即便是抓不到栓頭，應該也死不了！」

有些人立即反應過來，才明白王玄此舉並非是有勇無謀。

不過既然拿著水管了，拿著生命的契機了，為什麼還要做這種事情？

接下來，大家就又明白了。

因為王玄抓住了栓頭！

呲的一聲，水管跟鐵架劇烈的摩擦，聲音刺耳，王玄身體也瞬間下墜。不過他死命的抓住水管和栓頭不放……

砰的一下，竟然整個人就成功的掛在那裡！

身體來回晃動，雙手抓著生命的水管。

「他是想要借力，拿鐵架當做減速齒輪，然後從那裡順下來？有可能！太有可能了！這小子聰明啊！我類個去，之前還想著他是傻瓜，我真應該跟他道歉！」

有些年輕人忍不住喊了起來。

是啊，如果單純的用水管降落的話，恐怕速度太快，跟摔下來也差不多。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知道了王玄想要做什麼的時候。

他卻又讓人意外了。

他就單單靠著雙臂的力量，竟然讓身體在空中一扭，整個身體纏在水管之上，然後一轉又轉，又升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