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人生只小半,始終抓不住
榻上的人睫毛顫dou,手指也微微動了一下,他在努力,他一直都在努力啊,他從來沒有放棄,從察覺他還有一絲意識開始,從知道他還活著,還有希望。
阿言,阿言,你一定要等我,我會回來的。
謝雁初該說的話已經說了,長長舒了一口氣,從尊主的反應,他知道,他說的尊主已經聽進去了,剩下的,便是努力,便是與這一副身體作抗爭,尊主從來不會讓人失望。
三皇子府。
涼亭下,楚澤著白衣,一個人下棋,俊美的臉,仍然是病容。
「殿下,不好了,卑職聽到一個消息。」董平來到涼亭下,臉上都是焦急和驚駭,「就在明日,月司將要處決楚家上下,包括皇上,皇后,都在內,三殿下,楚家真的要滅了嗎?」
楚澤動作頓了頓,還是把手中的一枚棋子落在棋盤上,「楚家,不是在一個月前,就被滅了么?」
他們輸了,只剩下難言的痛心和失望,可是,除了平靜的接受一切,還能如何呢,在月司的力量面前,他根本算不上什麼,再說他還帶著傷,楚懿情況情況不會好到哪裡去,如果上天要亡楚家,也是楚家的宿命。
果然還是那句話,搶來的東西,又怎麼會長久?
董平眼裡還是有一絲希望,「卑職聽說,至於其他的人,有用的就留下,沒有用的都殺掉,三殿下是個有能耐的人,月司大概會留著您,只要還有命在,來日方長,總有機會。」
楚澤只是看他一眼,「董平,你以為,我想苟活下去嗎?太子皇兄已經臣服了吧。」
董平嘆了一聲,「不臣服,還能如何,太子早就表示願意歸順,可還是留不住太子妃。」
「噢,他是為了太子妃。」楚澤靜靜地道,眼裡一瞬蒼茫,「願他失去了一切,才明白真心的可貴,可曾經的玉修羅,再也回不來了。」
董平跪下,「三殿下,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月司的心思誰也猜不透,趁著還沒有到時候,三殿下快些進宮,去見一見月司吧。」
「呵。」楚澤恍然一笑,手指間把著一枚棋子,他眼望著蒼天,「臣服,這兩個字倒是說來輕巧,可是尊嚴一旦失去,這一輩子怕都再也回不來,苟延殘喘,還有什麼意思呢。」
董平道,「三殿下就是不願意,太子妃也不會讓三殿下去死的,畢竟,三殿下是您的朋友。」
「朋友,朋友……」楚澤喃喃,原以為,這一生會很長,他還有機會,可是現在看來,人生不過是小半,一切或許就要塵埃落定,她始終是他抓不住的人。
「三殿下,先活下來要緊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董平語重心長,雖然眾臣對太子妃突然成為皇后頗有異議,可對三皇子來說,卻是好事,是一線生機。
「許久沒有見阿言,不知她如何了。」
這一個月的時間雖然短,可世事如棋局局新,感覺猶十年那般漫長,再近的,也是前朝的事情。
她最愛的人不在了,陰陽兩隔,她可還好?
他以為,除掉墨君逢,除掉月司,終究有一天,她會慢慢成為他的人,哪怕再愛得深摯,她也不會抱著一個死去的人不放,她總要有新的人陪伴。
可終究,人算不如天算。
董平知道三殿下的意思,為難道,「三殿下,月司的人監視著這兒,只怕不好有所動作,再說,太子妃已經成了皇后,月司又陰毒殘忍,自私暴虐,哪裡能夠輕易約見?」
「被囚禁在這裡也沒個意思,他們要如何,便如何吧。」楚澤將棋子放下,起身來,踏出涼亭。
董平忙跟著,一顆心懸著,三殿下的人在那一個圍剿墨君逢和月司的夜晚,幾乎全軍覆沒,這些人要動手,他們根本撐不得多久。
可笑啊,傾盡全力,反成囚徒,為月司做了嫁衣,也減輕了威脅。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一路出了三皇子府,那些人都沒有反應。
看來,也無非是為了監視異常。
「娘娘,三殿下到宮中來了,說是要見您。」
坤寧宮裡的太監進來稟報。
沈言蹙眉,「他瘋了,難道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讓他回去。」
這片皇宮,已經不屬於楚家,他以為,還可以像以前,想來就來嗎?
太監出去了又回來,「三殿下執意要進來見娘娘,說是如果娘娘不肯見他,他就一直守在外頭。」
沈言默然了一下,「讓他進來吧。」
實際上,她也有一些話,想要對他說。
出現在院子里的人,較之以往清瘦了不少,他望著她,目光彷彿穿透了百年的歲月,複雜難言,輕抿著嘴唇,不曾開口,兩人之間,只有僵凝的氣氛。
沈言沒有忘記,就在那個晚上,楚家皇子和月司聯手,從此墨君逢永遠離她而去,如果說沒有怨,又怎麼可能?可是,她也知道,主要的仇人是月司。
「三殿下,請入大殿,喝一盞茶。」沈言踏入大殿,背影那樣的冷寂陌生。
楚澤一時有些恍然,跟了進去,落座,端起杯盞,卻終究放下。
「近來,你還好么?」
沈言平靜道,「談不上好不好,就如你所見。」
「你恨我。」楚澤道,「可是讓我重新選擇,給我再來一次的機會,我還是要義無反顧地,殺了那個人。」
沈言淡淡道,「可是你又得到了什麼呢?」
「他死了,便是我想看到的結果,只可惜人算不如命定,原來,所有的事情都是註定好的。」楚澤苦澀一笑,「我來,是與你道一個別。」
他已經是一個無用之人,月司又怎麼會留著他?再說,楚家大多數人也是要死的,他也不算是太孤獨。
「楚澤,我已經向月司請求,放過你和你的母親,你的母親被解除了幽靜禁,你現在可以去看望她。」
沈言靜靜地說著,「我以前欠了你不少,可是,你協同殺了我的丈夫,我保你和你母親的性命,我們之間可以扯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