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就算是死,也要死一個明白
坤寧宮裡,一道屏風后,水霧繚繞。
察覺到一抹侵入的寒氣,沈言睜開了眼睛,一道黑袍身影立在浴缸一旁,嘴角擒著一抹幽寒詭譎的笑意,「感覺如何呢?」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沈言下意識地要抓過衣裳來擋住自己,才發現她整個人泡在水裡,朵朵舒展的花瓣,恰到好處地掩了她的私隱。
雖然如此,她仍然感到很不自在。
「你很清楚,美人兒。」月司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他傾身,眸子睥睨,一派漆黑莫測,猶如無盡的地獄。
「你不用怕我知道,如果你還想要,他隨時都可以來宮中,好好滿足你。」
沈言有些不敢相信她聽到的話,看著月司,有些發愣,「月司,你……」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她不明白。
下巴上傳來的疼痛,讓她皺起了眉頭。
男人冷笑一聲,放開了手,眼裡掠過一絲鄙夷,「你以為,我很關心你和那些男人亂七八糟的事兒?你以為,我愛你?我為什麼要你當我的皇后,我只不過是要讓墨君逢地下看到,你永遠被禁錮在我的身邊,再也無法逃tuo。」
「我知道,你這樣的人又怎麼會有感情呢。」沈言靜靜道,「哪怕你和他長了一模一樣的臉,可你們永遠是不同的人。」
「是啊,倘若我有感情,說不定我會像他,因為一個女人而功敗垂成,丟掉了性命,多不值得啊。」
沈言心頭微微一刺,「你非要揭人傷疤不可嗎?」
她從來都不願意回憶起那一幕,可卻時刻都在她的腦海里浮起。
她怪他不能陪他一輩子,可是,他明明是因為她,才在英年葬送了一生。
「他死了,你的心也空了,所以你需要填補,你終於不再拒絕楚澤。」月司緩緩踱步,目光掃過那一張玉顏,「所以我才問你,感覺如何
了,好受一點了嗎?」
沈言從他的語氣里聽到了嘲諷,只是淡淡道,「如你所見。」
「呵!我察覺得出來,你更加痛苦了,是么?」
沈言沒有回答他,只是道,「月司,我要穿衣裳了。」
男人眸子不經意一黑,「可笑,你是我的皇后,卻要在我的面前遮遮掩掩,而和楚澤翻雲覆雨。」
手指在她肩頭的痕迹上一捏,帶著玩弄折虐的意味,一陣尖銳的痛苦傳來,沈言嘶地shen吟一聲,眼裡浮起了怒意,「我們無非只是名義上而已。」頓了頓,「月司,來日方長,你要給我一點時間。」
「你說得很對,名義上而已。」月司嗤笑,「你愛著墨君逢,對三殿下有情意,我畢竟和他們不一樣,可那又如何呢,我不會那麼愚蠢,喜歡上你這個用心不一的女人。」
「人這一輩子。」沈言慢慢道,「很可能不會只愛一個人,墨君逢還在的時候,至少我一直都對得住他,月司,我感情上的事,你既然這般輕視,又何必再多說?」
可她卻感到,她在給自己找借口,明明,她現在心裡是愧疚的啊,懊惱像刀子一樣,凌絞著她的心,為什麼她要踏出這一步呢。
是她太難受了,還是楚澤的無法抗拒?可是,既然無法回頭,她就只有努力把今天的事情忘掉,如果能夠忘得掉的話。
「如果他還活著?」月司盯著她的眼睛,「你又怎麼面對他?」
沈言感到心口一窒,「不,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墜入火海,屍骨無存。」
他還活著……她根本想都不敢想象。
「你可能忘了,他不是別人,而是墨君逢,況且,我們是同胞兄弟,我的感覺比你還要靈敏得多,我總是有一種預感,他在這個世上的某個地方活著。」
月司大笑著,踏出了大殿。
沈言手指扣向掌心,拚命克制著翻湧的情緒,「碧霞,你說他有可能還在嗎?」
碧霞說,「這種事情誰也說不定呢,畢竟有的時候,還是會有奇迹產生,不過按照當時的情形,墨公子十有ba九不能活下來的,甚至可以說百分百……娘娘還是不要抱著幻想了吧,不然,多折mo人啊。」
「其實,與其抱著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我更相信他是死了。」
這樣的話,隨著時間流逝,她會慢慢接受和適應,如果還有所謂的希望,也不過是空茫的等待,又有什麼結果呢。
她要堅定這一個想法,而不是被月司蠱惑,產生動搖,這樣,她此後的餘生,才會好受一些。
「娘娘,不是相信,是墨公子的確死了。」碧霞帶著堅決說,她知道不該斬斷娘娘的一絲幻想,可是,她不得不這樣做,離開太子府,唯獨她守在娘娘的身邊,能夠在這個時候堅定娘娘想法的,也只有她。
沈言只是拍拍她的手背,沒有再說話。
菜市口,眾臣齊聚,百姓圍觀。
主座上的男人,一身黑袍,臉部被遮掩了大半,只可以清晰地看到一雙冷湛的眼睛,身邊的女人,面容十分平靜,彷彿這世間所有的事情,都與她無關。
說是滅楚家的人,實際上被押在刑場上的,卻沒有幾個人。
後宮嬪妃,都已經散了,出嫁的,和還沒有長大的公主,不處極刑。
被捆在絞刑架上的,是皇帝,皇后,還有幾個大大小小的皇子,個個神色蕭落黯淡,眼裡一片死灰。
誰又能夠想到,楚家會有一天,突然就這樣失去一切?
命運的變數太大,完全讓人猝不及防。
觀邢的,則是所有的臣將,以及圍了無數圈的百姓,主座下的位置,坐著楚懿和楚澤。
楚家能夠留下的子嗣,也只有二人而已,憑著本身的能耐,勉強可以活命,然而,即便活著,卻失去了實權,屈膝為人所用,不過誰會放棄生的希望呢,只有活下去,命運的轉盤,才能有可能逆轉。
「尊貴的皇上和皇后,可要說幾句,畢竟午時三刻就要到了。」月司手指頗有閑情地把著清茶,「皇上,我解除了你身上的傀儡契約,現在,你可以自由表達你的想法,我們共事一場,也算是我對你的仁慈。」
皇帝盯著他,彷彿要透過掩飾,看清楚那張臉。
「月司,你究竟是誰?為什麼你會這樣強大?朕就算是死,也要死一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