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夜

綠城市的夜晚霧霾籠罩，行人與車輛穿梭在現代與破敗的城市之間。郊區不遠的一處屠宰廠里，面無表情的工人正用水管清洗著地面，滿是腥臭的血水順著地面的下水孔流入。屠宰工人把最後一隻豬運進冷庫掛在鉤子上，關好冷庫的門，隨即把一些摻著血水的碎肉臟器等垃圾裝進黑色袋子里，扔到後巷的垃圾堆旁。

工人前腳走開，幾隻野貓便被這腥臭的味道所吸引。它們小心的湊過來，翻開黑色的垃圾袋，啃食起裡面的碎肉。路燈的光穿過灰白色的空氣，隱約中走來拾荒乞丐的身影。他背著麻袋，腰上掛著的破舊收音機嘈雜的放著電台的聲音。

「插播一條氣象新聞，綠城市當前空氣質量差，氣象台23:34發布大霧預警信號，綠城周邊高速全面封鎖禁行，預計未來8小時內霧霾能見度僅為三米，請各位市民出行安全，注意防範呼吸道疾病......」

乞丐咳嗽幾聲，翻找著垃圾堆里的瓶子，正在進食的野貓警覺的跑開在一旁，躲藏起來觀察著乞丐的一舉一動。

乞丐翻找半晌，背著袋子蹣跚的消失在霧氣中，電台的聲音隨著他的離開也漸漸遠去。

野貓回到垃圾旁繼續翻找，混沌中傳來貨車鐵門門鎖的聲音，一隻野貓站在垃圾桶上回頭望去，霧氣中一個人影走過來，腳步很輕，野貓望著走來的人沒有躲藏，它的尾巴有節奏的輕擺著。男人走到垃圾桶邊，把膠皮手套脫去塞進了衣兜里，伸手摸了摸野貓的頭，野貓發出咕嚕咕嚕的撒嬌聲，在男人手上蹭來蹭去。男人繼續前行消失在小巷的盡頭。

南嶺路旁的一處小酒吧里，喬三野獨自喝著酒，面前的煙灰缸里塞滿了煙頭，他面帶疲憊，臉上也長滿了胡茬，身上的黑色皮衣像是很久沒有換過，手腕上帶著一串小葉紫檀的串珠，串珠搭配精緻，保養的顆顆油亮，和喬三野的邋遢極為不和諧。

他滿是血絲的眼睛看了眼吧台里的老闆。酒吧老闆是個五十上下的文雅男人，男人看著喬三野笑笑，從身後拿出一瓶波蘭產的野牛草伏特加，倒了一杯，喬三野朝著老闆點了下頭，不用多說也能看得出喬三野是這裡的熟客。

酒吧里的裝修簡單，牆上是一些老闆拍的照片，大多是黑白的，頗有森山大道的風格，零散掛著的一些電影海報，多為一些文藝小眾電影。這裡的音樂也是一些電影原聲音樂，聲音柔和並無吵鬧。

三五個喝酒的客人彼此輕聲交談著。與其說這裡是酒吧，不如說更像是一個咖啡館一樣的小酒館，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互不打攪。

喬三野拿出手機打開微信，給自己的妹妹小喬留言：睡了沒？手機屏幕上顯示：發送失敗。他嘆了口氣又撥打小喬電話，那邊傳來已關機的聲音。他煩躁的把手機扔在桌上，狠狠抽了一口煙，把手腕上的串珠摘下，焦慮的攥在手裡發出珠子間摩擦的聲音。

陣陣嘈雜的叫喊聲推開了酒吧的門，一個二十歲上下，小混混模樣的男人帶著自己的小女友喧嘩著走進了酒吧，他們徑直坐在了吧台前，與喬三野隔了兩個椅子。男人說話聲音很大和女友吹噓著自己，女孩畫著濃妝，表現出一副和自己年紀不相符的風塵氣。

小混混拿出手機，打開了一段網路視頻，把聲音打開很大，視頻里是一些胡攪蠻纏的人暴力抗法，而視頻中的警察被圍觀的群眾指責。小混混邊看邊吹噓著自己，他聲稱之前還打過警察，並且對方都不敢還手。兩個人聲音越來越大，頓時整個酒吧原有的平靜磁場被打亂掉，變得吵鬧起來。一旁的喬三野皺皺眉頭，手裡的串珠被搓的吱吱作響。

喬三野心中煩亂，拿起酒杯用杯底在桌子上磕了幾聲，大聲的清了幾下嗓子，示意兩個年輕人小點聲，但是這並沒有讓對方安靜下來，反而小混混非常生氣感覺自己丟了面子，他回頭盯著喬三野，故意把手機聲音調到最大聲，小混混湊過來把臉靠近喬三野，盯著他的臉上下打量，一副氣焰囂張的樣子，他把手機拿到喬三野的面前晃來晃去，撇著嘴說道「怎麼著，你有意見啊？」

叼著煙的喬三野斜眼看了下小混混，吐了一口煙，猛的抓住小混混的手，一個反手擒拿，小混混剎那間失去了重心，手臂的疼痛讓他的腿也頓時軟了下來，喬三野另一隻手抓住小混混的頭髮，直接把他的頭按在了吧台上，小混混疼的嗷嗷叫起來，一旁的女孩也嚇的不敢說話。

酒吧老闆趕緊站出來，制止著說了一些圓場話，喬三野給了老闆面子，沒有說話，放開了小混混。酒吧老闆安撫了下小混混並免了他的單，趕緊打發他離開，臨走前站在門口指著喬三野說，讓他等著。喬三野頭也沒回，自顧自的繼續喝著酒。

經過這麼一折騰，酒吧里本來稀少的客人現在一走而光，喬三野跟老闆道歉，酒吧老闆拍拍喬三野的肩膀笑笑，「三野啊，壓力不要太大，別放在心上。」

他點點頭，一口氣把剩下的存酒喝完，整個人有點醉意，跟老闆告別後搖搖晃晃走出了酒吧。

喬三野一人晃蕩著走在酒吧外街道上，來到了一條小路，突然他的頭上被套上了黑色的袋子，剛才的小混混糾結了幾個年輕人對他一頓拳打腳踢，醉酒加上猝不及防，喬三野整個人栽倒在地上，混亂中，他身上的手銬掉了出來，幾個混混看到手銬猜到了喬三野的身份，嚇的倉皇而逃。

喬三野躺在路中間喘著粗氣，把頭上的袋子扯下來，臉上、頭上很多處都受了傷，環顧四周，空蕩的小路上沒有任何人，只有昏黃的路燈照著他狼狽的身影。

他感覺腦後有點疼，摸了下，手上有血，吐了一口嘴裡摻血的吐沫，搖晃著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