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0】大結局(2)

【560】大結局(2)

從下午知道那個七年前的真相開始,他就一直很想抱住她,現在終於抱到了她,顧景臣的手臂不自覺收緊。

如果愛人還在懷中,能多抱一刻便珍惜一刻,誰也不會知道明天和無常哪一個會先來。

彎腰將她放在柔軟的床墊上,簡寧圈著他脖子的胳膊沒有鬆開,顧景臣也不再矯情地裝什麼純情男人,順著她的意躺在了她的身邊。

兩人應該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如此親密地躺在秦採薇家的床上。這種炫耀又刺激的感覺,如果是簡寧剛重生且被顧景臣據為己有不准她離開的那時候,她一定會很滿足,現在她連刺激秦採薇的心也淡了。

臉離得很近,兩人呼吸相聞,就是看不清黑暗中彼此的眼睛。

顧景臣已經是啞巴,他不會先說話,因為說一句便是錯一句。

相對靜默了一會兒,簡寧忽地輕輕笑了一聲,隨即湊上去吻住了顧景臣的唇,雙手捧住他的臉,將他在前世今生教給她的所有技巧如數奉還。顧景臣躺在那裡,仰起頭任她擺弄。

等到兩人貼得不能更緊密,簡寧忽然又停了下來,唇移到顧景臣耳邊問道:「姐夫,陪你一次,換一個秘密,這筆買賣,做嗎?」

出乎簡寧的意料,顧景臣沒有猶豫地回答了她:「好。」

簡寧維持著笑意,以鼻尖抵著他的鼻尖,又問道:「那……是先說秘密,還是先做?等得及嗎?」

已經不可能有迴旋的餘地,兩人的關係已成死局,寧願以這種齷齪的方式進行,也絕口不談愛恨。

「答案滿意再付賬吧。」顧景臣平靜地回應道,默認了她的劃清界限,承認這只是交易。

「第一個秘密,白家和簡家的恩怨。」簡寧也不再藏著掖著,開門見山地問道。

深入局中才知道,秦家不是每個人都密不透風,她的確可以去旁敲側擊,時間一長秘密自現,可是沒必要,有人一直是知情人,她不問他,不走更容易獲得答案的途徑,豈不是傻子?

顧景臣的手扶住簡寧的腰,將她從身上抱了下來,以從前最喜歡的姿勢圈住她,像是抱了只玩偶,完完全全地霸住。他的下巴抵著她的頭頂,真的開始講故事:「聽我家老爺子說,在我們太爺爺那一輩……」

六七十年前,C市政局動蕩,無論是黑道勢力或是百年望族無一不面臨著時局的挑戰,有人因把握住了時機得以繼續顯赫,有人則因立了戰功成就家族興旺。

而六七十年前的白家,起於永寧小城,經由數十年的打拚成了C市徹徹底底的地方一霸,高興的時候講講道理,不高興的時候想怎樣就怎樣,具備一切舊社會裡軍閥、上海灘頭目的特質,殺人如麻心狠手辣。也許外寇來時可做英雄,可等外患一除,白家便成了禍亂之首。時局一變,當然留不得它。

有句老話叫「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地方一霸也好,軍閥割據也好,勢力並非一朝一夕積聚而成的,之所以能佔據C市如此之久,誰還沒有個路子?

換句話說,當時的顯赫豪門秦家、顧家本就和白家扯不清,而新上任的C市一把手簡家老太爺卻是個實心眼兒,一門心思要做實事為民效命,接了上面的任務斬斷禍根。

簡家倒沒犯大錯,從來也沒錯,唯一的過錯便是不知變通,眼裡容不得沙子,毫無迴旋餘地,聯合秦家、顧家圍剿了白家,逼得白家七零八落遠走他鄉,甚至還以四大家族的名義貼出了公告。

這個公告在當年的影響不小,幾十年過去才慢慢被人遺忘——公告上有白家老爺子按的手印和親筆簽字,發誓但凡有簡家、秦家、顧家在的地方自動退避三舍,白家人永不再回C市。

據說白家自此後幾經輾轉,最終定居在東南亞的一個島上。原本以為一切都結束了,直到十多年前,白家人來了信……只給秦家和顧家送了信,這當然是一種離間手段,秦家和顧家都明白,可白家的信上說得明白,他們白家只找罪魁禍首,可以給秦家和顧家面子,只要他們置身事外不去插手,否則就是簡家的下場。

是的,白家人開始了復仇,在五十年過去以後。

秦家和顧家原本只是觀望,並不知道白家會做什麼,直到傳出簡家的老爺子被查的消息。證據確鑿,天翻地覆,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

秦家和顧家去找簡老爺子商量,最好的辦法便是死無對證,這種時局之下,多少人一死了之,掩蓋住所有的秘密、許多他人的秘密,保護了自己,也保護了家人。

三家達成了個共識,對外宣稱簡老爺子因病去世,證明了他的一生清白,而簡家的其他人離開C市,去往S市暫避。將當年白家公告里最恥辱的地方抹去,解除白家不得踏入C市的禁令,這已經是最大的讓步。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遷往S市,成了簡家滅頂之災的起源,沒有了當局的保護,單純依靠財富來傍身的簡家,入了一早設下的局。

白家是老舊一派,最在乎面子,講究願賭服輸,既然輸了,必得將整個棋盤毀掉才肯罷休,而棋盤上目睹了一切的棋子,應該也要一起毀掉。

簡家是執子之人,首當其衝該死。換句話說,只要勢單力薄的簡家死光,協議自動作廢,白家便可自由行走,忘記那些不愉快的恥辱約定。

十幾年的時間,從簡家的老爺子,再到簡寧的父母、她自己……沒有一個人的死是意外……

想要聽的故事說完了,幾十年的宿怨幾句話就概括了,簡寧聽著好像做夢一樣:「你的意思是,我們全家都死在六七十年前我太爺爺的英勇剿匪上?因為得罪了白家,遭到了報復?可是顧四少,你們顧家是什麼時候知道的?知道白家回來複仇了……你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

顧景臣搖搖頭,他的情緒並不激動,不是在安撫她,也不是為自己開脫,他們倆都冷靜得可怕:「顧家知道,應該是在你爺爺去世前期。十幾年前,你還小,我也不算懂事,他們不會告訴我,就像你爺爺沒有告訴你實情一樣。」

何止是她的爺爺,連媽媽去世前都在隱瞞真相,企圖讓她遠離是非,因為在爺爺、媽媽他們的眼裡,她根本不具備對付白家的能耐吧?留給她巨大的財富來傍身,希望她藉此擺脫苦痛。

簡寧自嘲一笑,多少人自以為是,即便是親人,也在以錯誤的方式愛著彼此。

「那是和我分手的時候嗎?這麼多年了,顧景臣,我第一次追問,如果你看起來好像還愛著我,當年為什麼和我分手?」簡寧收斂了唇邊的造作笑意,異常認真地問道。她第一次正面承認,她是簡寧。

一對分手七年的男女,歷經了生死別離,居然還能重新擁抱在一起,問著當年為什麼分開的可笑問題。這是多少年來橫在心裡過不去的坎,恨他不愛她,恨他明明愛著她卻還要扔了她,始終想不開甩不脫……

顧景臣一眨不眨地望著她看過來的眼睛,近在咫尺,他卻看不清她,只是能想象得出她眼底的質問光芒。

他不說話,好像並不打算再解釋,這麼多年,他的性格還是沒有變,從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該解釋什麼時候該為自己開脫。他總是自負,總是不合時宜。

沒給簡寧再多的機會去問去想,他的身體壓過去,唇已已經吻了上去:「問題太多,該付費了。」

顧景臣破罐子破摔,他已經不打算在她的心底得到任何改觀,他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他正在做的,以怎樣的身份都好,以被她如何恨著的角色都好,他從來耽於身體的感覺,他從來貪戀身體的溫存。

狠狠的,不留餘地的,大起大落的擺弄,顧景臣在情事上從不知「溫柔」這兩個字怎麼寫。

簡寧沒有任何反抗的力氣,眼睜睜看著自己淪陷在顧景臣的攻勢下,看他以不可一世的力道碾碎她,無休無止,相纏相繞,直至她無法控制地哭出來,他還是不肯停歇,追著抵著讓她哭得更凶,彷彿春蠶到死似的,他像在做著最後一次的情事,不到筋疲力盡決不罷休。

風聲雨聲最終結束時,簡寧已經困得睜不開眼,女人註定軟弱,體力永遠比不上男人。可簡寧沒有放開顧景臣,她困著他,等著天亮起來,唯一剩下的只有還硬著的一張嘴:「睡姐夫的感覺就是不一樣,想著伺候過姐姐的東西剛剛也伺候過我,真是暢快啊。姐妹生來就是死對頭,她的東西我要一樣不剩地搶過來,姐夫,你的身上寫著她的名字,你什麼時候才會屬於我?」

她一不好好說話,就滿口胡言亂語,不僅罵了別人,也順帶著把自己作踐得不成人形。

顧景臣沒反駁她一句,也沒解釋一句,破天荒頭一次低聲道:「等天亮了記得吃藥,我沒做措施,別懷上我的孩子。」

顧景臣總是有能耐,一句話便將簡寧推入懸崖,她插科打諢的本事都消失了,身體僵硬,只剩下冷笑:「放心,我從來都沒有懷過你的孩子,以後也不會,就算我生個豬狗不如的雜種,也比你的孩子好。」

顧景臣沒笑也沒生氣,他摸著她的頭,湊上去吻了吻她的眼睛,應道:「……那就好。」

不知道恨意是什麼時候消失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簡寧再次醒來時,身邊已經空無一人,顧景臣躺過的地方留下了凌亂的痕迹。

餘光一瞥,簡寧看到了枕頭邊的東西——「毓婷」。

呵呵,顧景臣真是體貼周到,他什麼時候學會的?怕她不吃,連葯都給她準備好了。

簡寧靠坐在床頭,拆開藥盒,沒喝水,硬生生將葯咽了下去,又將剩下的扔進了最裡面的抽屜。她不需要顧景臣教,她會對自己的孩子負責,絕不會讓她的孩子有這種父親。

如果說彭城的體貼周到與生俱來,和他的性格一樣讓人心生嚮往,會忍不住對這個世界產生善意,那麼顧景臣便是簡寧心上如蛆附骨的噩夢,她的身體,她的心,她的每一個毛孔都在恨著他,她此生都擺不脫他了。

搖搖頭,將腦海里所有的雜念都摒除,簡寧可沒有忘記要做正事,今天她要和白家少主人約會——被顧景臣和所有人捧得高高的霸王似的永寧白家,她可得打起一萬分的精神好好應對了。

起床梳洗打開門,好巧不巧,恰好撞見顧景臣和秦採薇一前一後地往樓梯處走。

簡寧鬧不清顧景臣後來是不是同秦採薇睡一起了,可這也不重要了,她才不去理會秦採薇看到她時那厭惡的神色,特別不識時務地上前去打招呼道:「姐姐,姐夫,早啊。」

秦採薇高高仰著脖子,不肯看她一眼,只是盯著顧景臣。

顧景臣不說話,彷彿昨晚什麼都沒發生。

簡寧樂得看熱鬧,快走兩步,與顧景臣並排走,仰起頭天真地問道:「姐夫,昨晚睡得怎麼樣啊?」

她明知故問,昨晚他們在一起做的那事,她沒道理那麼快就忘了,若不是秦家的房間隔音效果好,他們的動靜能把整個秦家人都驚動。

顧景臣終於扭頭看她,表面還一副平靜的樣子,可簡寧看到他的后脖頸處有一道紅痕,那是她的傑作,她故意高聲道:「呀,姐夫,你昨晚被蚊子叮了?瞧瞧給咬的……姐姐怎麼也不關心關心你啊?」

顧景臣的手撫上脖頸,彼此相望的眼神只有彼此太懂,如果他們之間沒有夾雜著愛恨情仇,他可以放肆地做他想做的,他一定會在這時過去吻她,讓她這隻大蚊子再叮上幾口。

再不來個人說話,讓簡寧一個人問下去,恐怕就會越顯得有鬼了,顧景臣回應道:「我沒事。」

秦採薇昨天的氣還沒消,不,只要莫苒在秦家一天,她就一天不得安生,一天都不會消氣,尤其是見顧景臣明目張胆地和莫苒眉來眼去時。

所以,秦採薇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盯著簡寧道:「這裡沒別人,少在那給我亂勾搭,有力氣就去勾搭別人,別碰我的男人。」

喲,第一次見秦採薇這麼正面地強調,別碰我的男人。

簡寧居然聽得心花怒放,她大大方方地握住了顧景臣的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嬉皮笑臉道:「姐姐你這就不對了,我尊重姐夫就像尊重姐姐一樣,哪怕我們牽了手又能怎麼樣?我頂多就在夢裡夢一夢姐夫,別的嘛,都不敢想的……」

火上澆油的動作和令人遐想的一番話,讓秦採薇徹底炸了,她抬手就要上去打簡寧的耳光,簡寧才不傻,一閃身躲到顧景臣身後去了,還從顧景臣身後探出頭來放肆地笑道:「姐姐,別動手啊,為了我打起來可就不好了。」

顧景臣握住了秦採薇揮過來的手,沒讓她碰到簡寧。兩人昨天沒談攏,到現在還沒達成協議,秦採薇恨恨地盯著顧景臣:「顧景臣,你什麼意思?在我的面前護著她?當我秦家是什麼地方?」

爭執開始時,簡寧卻不肯奉陪了,她從顧景臣身後轉出來,挑眉道:「嘖嘖,家暴開始了,真可怕,姐夫你對姐姐下手可要輕一點兒啊。」

她只管挑起戰局,不負責收拾戰場,看了看時間道:「呀,不早了,我要下去吃早飯了,也許奶奶他們等急了呢。」

走出幾步遠,又回頭朝顧景臣飛了個眼神,道:「姐夫,不知道我今晚能不能夢到你,昨晚的夢太害羞了,你有沒有夢到我啊?」

她的眼神含情脈脈,濃得彷彿能滴得出水來,秦採薇氣得臉色漲紫:「不知羞恥的賤人!」

簡寧毫不在意地聳聳肩:「姐姐喜歡的話,就這麼叫我吧,我倒是覺得『賤人』是嘉獎,想說的話就說,想睡的男人就睡,畢竟像姐姐這樣出身就是千金小姐的人,這輩子都做不成賤人了,真可惜。」

說完最後一句,簡寧轉身離去,她所走過的地方如果不能雞飛狗跳,她怎麼對得起秦家二小姐這個身份呢?

樓下的餐廳里果然已經準備好了早餐,一家人圍著餐桌吃飯,都在等他們三個。

簡寧走過去,挨個打了個招呼,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知道秦老太太年紀大了身體不舒服,她連早飯也停下了,一邊陪她說話一邊過去給她捏肩膀:「奶奶,我之前給我媽媽捏過,您看看舒服嗎?」

簡寧生前愛好廣泛,幾乎沒有讓自己有空閑下來的機會,跟著世界級的著名舞者、她的媽媽學跳舞,也跟著最有名的中醫理療師學過按摩手法,想要討一個老人家歡心並不難。

果然,秦老太太閉上眼睛,舒服得直嘆氣,拍了拍簡寧的手道:「好孩子,你回來了,奶奶也用不著他們伺候了,一個個的都不再把我老人家放在眼裡,只顧著自己玩兒了。」

簡寧笑:「採薇姐,宗寶哥都忙,我是閑人一個嘛,我們兄弟姐妹都是一樣的孝心,我代替哥哥和姐姐陪奶奶玩兒。」

秦採薇這時候才和顧景臣一起下來,瞧見莫苒虛偽做作的樣子,臉上的表情始終陰冷冷的,一點都不收斂,她在秦宗寶身邊坐下,拿起一塊麵包,也不知道跟誰說話,只是道:「我瞧見有人在大門外等著,也不知道是等誰的。我們家裡好久沒這麼熱鬧了,有男人開著跑車來接,我們家顧少爺可從來沒這麼體貼。」

她的一句話讓餐桌上的人面面相覷,指的當然是莫苒的不檢點,秦老太太還沒問,秦家的管家就上前來道:「是白家的少爺來了。」

簡寧早就聽懂了秦採薇的話中話,等到大家都看著她時,她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訝然道:「哎呀,都快八點了,奶奶,昨天那個白夜行跟我說,讓我今天陪他出去玩,八點準時見面,說誰不敢去誰就是孫子!」

簡寧說話時掃了一圈餐桌上的人,發現顧景臣正看著她,默默地咀嚼著麵包,只有顧景臣知道她倒打一耙。

「呵,白家的小崽子還真狂妄!當我秦家的女兒是什麼?一點規矩也不懂!幾代了還改不了土匪的性子!」秦老太太率先發作,握著簡寧的手道:「苒苒,你別怕。」

簡寧坐下來,笑道:「奶奶,大伯父,放心吧,我既然已經回了家,就不能再丟秦家的人了,不過是出去玩,他還敢把我怎麼樣?」她轉而去徵求秦老太太的意見:「奶奶,那我就出去了?不然他又要狂妄目中無人了。」

秦宗寶性子溫吞,臉上寫滿了關切:「妹妹,你一個人……」

「誰的賭局誰去解決,你倒是有點自知之明。」秦採薇打斷了秦宗寶的話,看都不看簡寧一眼。

簡寧滿臉尷尬,咬了咬嘴唇,從餐桌上拿起一塊麵包,起身離開道:「我走了,奶奶,大伯父,宗寶哥……你們不用擔心,我晚上就回來。」

畢竟是自己的女兒,秦昱鳴想去送她,想去告誡白夜行幾句,可這樣的場合他也不好太過感情外露,便一本正經地對顧景臣道:「小顧啊,還有宗寶,你倆一起去看看吧,秦家的女兒不能隨便跟人出去,白家的小子不要太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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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先生相思已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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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言情穿越 顧先生相思已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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