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十里紅妝

衙門的人很快趕來了這座破廟，宮裡也尋了御醫直接將在大火中身負重傷還陷入昏迷的夜延帶回了王府。

而在地上被大火熏得神志不清的王曦也被當場逮到，在堂審之時，王曦深知自己逃不開了，便把自己所做的事情統統交代了。

五年前他是如何帶走了那個孩子，客棧那場大火也是他放的。

放完火他便抓緊逃命去了，也並不知道原來那個孩子當年沒有死在火場里。

而十年前林可蘭所謂的遇害，不過就是他和林可蘭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他與林可蘭私下早已勾結，那一次本想把林嫿陌一道綁了要點錢的，只是林可蘭說已經從夜延那裡騙來不少錢財，於是乾脆就殺了個流浪女人，給她換了身行頭再把臉划花了扔在了林子里。

接下來就可以拿著那筆錢和林可蘭遠走高飛了。

這一番供詞把矛頭指向了林可蘭。

林可蘭在公堂之上和王曦徹底鬧掰，甚至在一眾看官面前大打出手，撕衣服扯頭髮好不痛快。

這麼一番下來，這兩人在牢中要度過的時日可不是一兩年就可以解決的了。

後來林嫿陌也見到了林詢和夏明陌。

兩位老人看上去年老了不少，林詢盯著林嫿陌看了很久，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站在一旁不斷地嘆氣。

夏明陌倒是走上前小心翼翼的問她：「小陌，這次回來了要回家吃頓飯嗎。爹娘之前做得不對，爹娘在這裡給你認個錯。你願意……回家看看嗎？」

林嫿陌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她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我覺得你們沒有我……可以過得更好。」

她轉過頭去，不再回頭看二老懊悔暗淡的神色。

她不是菩薩，沒有那麼好的心腸。

當年他們對自己說的做的，一樁樁一件件都好似利器插在她的心口。說到底她也不過是為人子女，現在她能做的，只是儘可能的遠離他們的生活。

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過去那些紛紛擾擾。

「林姨。」之銘年歲也大了不少，看上去倒是懂事多了：「我娘親做的那些事，我不能替她向你道歉，只是我想自己和林姨道個歉。如果那個時候我可以早一點告訴夜延叔叔那些事情，說不定林姨就可以不用經歷這麼多痛苦的事情了。」

林嫿陌微笑著蹲下身子看著之銘：「之銘啊，林姨以前就覺得你真的是一個很聽話也很懂事的孩子。但你要知道，所有發生的事情都有發生的道理，不是你的錯，而是他們自己因為貪婪和慾望犯下了罪。林姨以後恐怕很少會再來看你了，你要好好念書，以後孝敬爺爺奶奶好不好？」

之銘點了點頭，眼裡是稚嫩的堅定和決心。

她帶著女兒坐上了馬車，馬蹄聲陣陣，百姓之中的吆喝聲也一如既往。

只是她的心中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傷害始終是傷害，她無法這麼大度的原諒一切，也無法轉頭就把一切的不痛快當做從未發生過。所以現在的結局已經是最好的了吧。

……

一年後

這一年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陸希嫁人了，嫁給了一個窮書生。

她出嫁前滿心滿眼都是歡喜，雖說門不當戶不對，可好在二人是互相愛慕的。

林嫿陌也見過了那書生，一副斯斯文文的樣子，卻滿腹經綸，對陸希也是真的喜愛。

就在二人大婚沒過多久，這書生便科舉做了狀元，陸希也懷上了孩子，好不喜慶。

之銘很聰明，也在許多私塾中脫穎而出，這名聲震動了皇帝，特地選了他進宮去做年幼皇子的伴讀，這日後也是仕途光明，連帶著林家也終於有了幾分歡脫氣氛。

夜旭一直沒有娶妻，在皇上那裡也說明了一切，皇上一副看破一切的樣子便擺擺手隨他們去了。

今日夜旭又來了王府，他看著林嫿陌的眼神也依舊溫情不減。

「怎麼？都一年了，還總是來看他？」

夜旭不屑地嗤笑了一聲：「夜延那傢伙命大的很，我看他做什麼？我自然是來看你的。」

「阿旭，我，不能再給你答覆了。」林嫿陌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說出了口。

夜旭苦澀的一笑，面上的神色像是早有預料：「你若是愛我，早在一年前你選擇的人就應該是我了。一年了，他一直沒有醒，這麼多大夫都說他很難再……可你一年的時間都不離不棄的照顧他，許多活都是你親手做。我再愚鈍也能明白你的心意了。」

不錯，從一年前那一場大火后，夜延就沒再醒過來。

大夫說是吸了太多濃煙還失血過多，本就是奄奄一息，靠著一絲意念撐到了現在已經實屬不易。都勸林嫿陌放棄，另覓良緣。

夜旭曾經也以為，等林嫿陌等的乏了，就會回來。

可現在看起來，該放棄的人，是他才對。

「你知道的。我愛了他這麼多年。」林嫿陌神色淡淡，眼裡卻還是盛滿了愛意：「他不愛我，我等他了。他愛上我了，我沒有及時看他。現在，我願意等他。」

「可你什麼時候，可以回頭看看我呢？」夜旭溫和低沉的問道：「我也……等了你很多年。」

「阿旭，我……對不起。」

「大可不必。」夜旭終於釋懷，他站起身，輕撫林嫿陌的頭髮：「小陌，阿旭哥哥就陪你到這裡了，日後你若堅持不下去還是可以找哥哥。只是現在，我也想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了。也希望夜延……可以不負期待，早日醒來吧。」

「娘親！」如意如今也已經六歲，半大的小丫頭跌跌撞撞的朝林嫿陌的身上撲了過去：「爹爹！爹爹醒了！」

林嫿陌驚喜的站起了身，眼眸迸發出光芒：「如意你說什麼？」

身旁的夜旭輕輕笑了一聲，拍了拍林嫿陌的肩膀，感慨的調侃道：「看來我這賢侄，是感受到了我這皇叔打退堂鼓的意思，醒得可真是夠及時的。我回頭再來看你們，現在，我想你們更希望一家團聚吧。」

林嫿陌感激的看了一眼夜旭，提起裙擺就倉皇的朝夜延的房間跑去。

夜旭在身後看著，長長嘆了一口氣。

他自小看到大的姑娘終於長大了，可面對自己心愛之人時還是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似的，心酸的是，她以心交換的命定愛人終究不是他。

他也該，看看身邊其他的姑娘了吧。

夜旭自發的笑了，燦爛而孤獨。

……

夜延才剛醒，肢體由於在床榻上足足躺了一年還有些不利索。

他努力的支撐起自己的身體，欣喜地看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林嫿陌。

「我……睡了多久？」

夜延小心翼翼的問，他還不知道林嫿陌對自己的態度到底是什麼樣的，生怕一個不小心又把人給氣走了。

林嫿陌聽到他沙啞的聲音忍不住聲淚俱下，她一把握住夜延的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靜：「一年了，你還知道醒啊！你若是就這麼睡過去了我怎麼辦？如意怎麼辦？」

夜延沒有仔細琢磨林嫿陌話里的意思，只是驚喜的回握了林嫿陌的手：「小陌，你是不是原諒我了？那也就是說你還願意做我的王妃對嗎？」

林嫿陌抽抽噎噎的把手往回抽，臉上多了兩片紅暈：「你說什麼呢？我們本來就沒有和離啊……」

「爹爹！你現在身體可還舒適？」

小如意一下坐上了床榻，仔細打量著夜延。

夜延這才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如意你剛才叫我……什麼？」

如意嘻嘻一笑，小小的肉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爹爹！如意早就知道你是爹爹了。娘親先前總要如意瞞著，可是如意真的好喜歡爹爹呀！」

夜延激動地險些從床榻上摔了下來：「小陌，如意……是我的女兒？」

林嫿陌不自然的咳了兩聲，臉上的紅暈更甚：「咳咳，是啊。幾年前的那一場大火，夜旭派人救下了阿福。可是你實在太討厭了，所以我就給阿福改了名字叫如意。我本來想再也不要和你扯上關係了。可是……」

「你還是愛我，是嗎？」夜延柔情脈脈的看著林嫿陌，讓如意都感覺臉紅了起來。

如意突然跳下床擋在了林嫿陌的面前，對著夜延一副小大人的樣子：「爹爹之前惹娘親生氣了還一直睡覺，害的娘親擔心了這麼久，可不能就這麼便宜了爹爹把娘親娶了回去。爹爹你必須要重新娶一遍娘親這才對得起她等你這麼久！」

「如意！不要胡鬧……」林嫿陌羞得都快鑽到地下去了。

「不，如意說的對。」夜延勉強從床榻上起了身，他瘦了許多，卻依舊清俊一如從前：「小陌，第一次和你大婚，我看不清自己的心意還一直誤會你，讓你失望了這麼久。第二次你差點嫁給夜旭的時候，我的心臟疼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但是我又很欣喜，因為最起碼你還活著，我以為我就此徹底失去了你。可沒想到老天爺還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要賠你一場全京城最大的婚宴。」

林嫿陌輕輕點頭，神色間均是喜色。

……

又是大半個月，夜延被林嫿陌細心地料理了這麼久，早就可以下地，身子也恢復了大半。於是這一天他們又成婚了。

金絲紅穗的紅蓋頭，精細美艷的鳳冠，還有那一身如紅霞一般絢爛的嫁衣。

銅鏡里的女人抿了抿唇，一雙美目水波瀲灧，叫人好不心動。

「吉時到！」

十里京城，均是喜氣洋洋的樣子。

嫁娶之事究竟是否是人一生中最大的喜事呢？

如果是和此生最為歡喜之人與子偕老的話，大概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