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喲,眼盲心不盲
夜滄瀾的身體一震,快速轉身,只見一群男子正大步過來。
「太子殿下!」
那群人到了面前,抱了拳,給帝雲冥下跪。
「高將軍請起。」
帝雲冥慢步上前,扶住了高將軍的手臂,君臣二人相視一笑,隨即這笑聲就大了,爽朗地在林間迴響。
「太子殿下神機妙算,救了老臣滿門上下三百一十七口人,老臣肝腦塗地,也不足為報。」
高將軍扶著帝雲冥的手臂,滿臉感嘆,說著,又轉頭看向站在竹邊的夜滄瀾,這才一怔。
「咦,攝政王為何也在此?」
「攝政王是來賞雪的。」
帝雲冥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接過了手下人拿來的新衣,換下大紅的衣袍,穿上雪白的錦衣,白色狐裘披風。
絳芸踮著腳尖,給他正好白玉冠,捋順烏髮,這才柔聲說:
「恭賀吾王,從此大展鯤鵬。」
「絳芸聽封。」
帝雲冥微揚下巴,沉聲說道。
絳芸連忙跪下,只聽帝雲冥說:
「茲封絳芸郡主為王妃,伴孤左右。」
他自立為王了!
步晚晚又咬了一口雪樹根,微微擰眉。看樣子前面的兵馬不少,帝雲冥的大軍居然能深入雪原,就能想辦法把帝慎景給幹掉。
這盲太子,眼盲心不盲,能耐真的令人刮目相看!不僅步晚晚小看了他,就連夜滄瀾也沒有想到帝雲冥會以這種方式逃出帝慎景看似牢不可破的控制,要知道,帝雲冥可已經喝了二十年的毒藥了!
這種慢性的毒藥,牢牢地掌控著帝雲冥的生死,帝慎景以為萬無一失,卻不知道帝雲冥早就有了剋制之計。
白色的俊馬牽過來,帝雲冥翻身上馬,向絳芸伸出了手。
絳芸微微一笑,把手遞給他,纖巧的身體被他拉上來,坐於他的身後,二人往前疾馳而去。
步晚晚又咬了一口雪樹根,看著夜滄瀾說:
「咱們也走……」
她還沒說完,幾名侍衛就圍了過來,面覆冰霜地向二人做了請的手勢。
「太子妃,請上馬車,攝政王,王上請您前去議事。」
步晚晚丟了雪樹根,拍拍裙子站了起來。
夜滄瀾武功高強,未必肯乖乖跟著去?她已隨時準備開打!
可夜滄瀾環視了一下四周,過來扶住她的手,低聲說:
「先上馬車。」
「為什麼?這廝心狠手辣,我們過去了還能有好結局?」
步晚晚一臉震驚,夜滄瀾不會是這樣的軟骨頭吧?
「四周都是他的人,我們走不掉。」
夜滄瀾似是看出她的心思,微微擰眉,拇指在她的掌心輕輕一摁,把一件冰涼的東西放在她的掌心。
步晚晚握緊粉拳,抬頭看了他一眼,利落地爬上了侍衛牽來的馬車。馬車輪子非常厚重,可馬車廂卻很小,這樣在雪地上行走平穩又不減速度,八匹馬拉著小馬車,飛快地衝進了茫茫雪原。
星光照亮前方的路,步晚晚輕輕地掀開了馬車帘子,讓光透進來,照到自己掌心的小刀上。這是夜滄瀾剛剛給她的,只有她的中指長短,纖薄如柳,鋒利異常。
她把刀放回玉飾的刀鞘,小刀就成了一塊精美的玉佩,她把玉佩懸在腰上,抱緊小狐,等著到達帝雲冥的王國。
嫁進東宮這麼久,除了知道帝雲冥性格乖張暴戾之外,她對這個男人根本不了解,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她會跟著帝雲冥離開北商京都,那個被冰雪圍困的地方。
帝雲冥就在前方不遠處賓士,絳芸緊抱著他的腰,他們是自小訂下的親事,步晚晚才是半空中掉下來的妻子。步晚晚白白給帝雲冥排解了夜晚的需求而已!
漸漸的,天亮了。
步晚晚瞪大眼睛,看到了前面綿延得看不到盡頭的雪色大軍!清一色的銀亮盔甲,和雪原融成一色,白色旌旗在晨曦里飄搖,若非那一面面赤紅的牛皮大鼓,還真讓人發現不了那無窮無盡的銀色軍團!
步晚晚都忍不住爬出了馬車,站在前面,看那前方浩瀚的奇景。
帝雲冥這斯,確實有本事!
他困在城中,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她把手搭在眼前,只見有數百雪色大馬急奔出來,迎向帝雲冥,馬蹄聲踏起了雪花飛濺,突然間,就有向他跪安的聲音震天響起,在廣袤的雪原里無窮無盡地散開。
「參見吾王,王威浩蕩。」
步晚晚看到帝雲冥停了下來,靜立片刻,緩緩抬手,只是這一瞬間,便天地無聲,只有他緩抬右手,立於人群的正前方。
……
銀色軍團處行兩岸散開,軍團之後,居然是一座龐大的硃色宮殿!如同一團熊熊烈火,在雪原之上激情燃燒。
帝雲冥一揮馬鞭,往宮殿中之疾奔而去,雪色馬,雪色披風,雪色身影,就像一把冷冽的利箭,狠狠射往那團火焰。
火焰為他而燃,受他掌控,他是火焰之王,雪原天敵。
小馬車緩緩走進宮門,步晚晚掀開馬車帘子看外面棼。
入眼的紅色非常純正,紅色的高牆,聳入雲天的血玉龍柱,大紅的錦毯鋪於雪地之上,還有大紅的琉璃燈籠,高懸於屋檐之下,瓦卻是墨色琉璃。
步晚晚跳下馬車,仰頭看四周。
除了大面積地用了紅色,宮殿的建築其實非常古樸,沒有東宮那些浮華的雕飾,運用的是整塊的木,整塊的玉,這種大面積極致的顏色碰撞,讓人心生壓抑,好像明明鮮活的火焰,被硬生生用鐵板給壓住了搓。
可步晚晚沒忘記帝雲冥此人的手巧,他能做極精妙的八卦酒壺,還能讓東宮寢殿的屋頂流淌月光。
她有足夠的理由相信,這宮殿不似外人想像中的、盡為了好看而建。
正打量四周時,一群紅衣宮婢迎上前來,手捧金漆托盤,上呈大紅鳳袍,服侍絳芸換上,又給她戴上鳳釵步搖,理順烏髮。
步晚晚抿抿唇,正要轉頭去找帝雲冥,議議二人和離的事,他有王妃了,就不能大方一點?放過她這柔弱的小女子?
可又有一群女子圍過來,不由分說地褪下她身上的大紅襖裙,將一件墨色衣裙披在她的身上,她趕緊奪回腰帶上拴著的玉飾小刀,擰眉看著正往她手腕上面扣鐵環的女子。
「這什麼?」
「奴印。」
女子面無表情,雙手輕輕一合,把鐵環扣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