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大師兄,可否同騎?
「嗯,她想回東宮去看翠姑姑,所以臣妾帶她回去瞧瞧。」
絳芸溫婉地笑著,讓金輦挨著帝雲冥停了下來,然後伸出玉樣的手,扶在輦上,又笑著說:
「王上,臣妾想和王上一起騎馬,可以嗎?」
「過來吧。」
帝雲冥揚了揚唇角,向她伸出手。
絳芸笑著鑽出金輦,一手拎著裙角,一手扶住他的肩,跨到他的馬上,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
「舒昕,讓本公子帶你嗎?」
洛君瑜轉過頭來,笑著看步晚晚。
「免了,你那馬太瘦。」
步晚晚縮回頭,獨自享受寬敞的金輦。
「舒昕,你先回東宮去吧。」
絳芸也笑著看了步晚晚一眼,靠在帝雲冥的背上,抬起頭,不知道對帝雲冥說了句什麼,他就笑了起來,握著她環在自己腰上的手,低聲問:「真的?」
「真的,臣妾怎麼會騙王上。」絳芸嬌嗔地點頭。
「那孤王倒要好好看看了。」帝雲冥轉過頭來,視線掃過了金輦。
步晚晚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看到,本是懶洋洋地歪著的,他一看來,立刻就坐直了,免得被他揪住小辮子。
「步知道,過來牽馬。」他驀地揚起了唇角,壞壞地笑起來。
步晚晚暗罵一聲,也不知道絳綠茶小姐對他說了什麼,讓他突然就打雞血了,好些日子沒來折磨他,今日一開口,就提了這樣一個令人發狂的要求。
她迅速扭頭,對洛君瑜說:「大師兄,可否同騎?」「過來。」洛君臨笑著往前挪一點。
步晚晚鑽出金輦,看了一眼夜滄瀾,笑了笑,彎下腰拍洛君瑜的肩,脆嘣嘣地說:
「往後坐點,我從不坐人身後。」
氣氛又有些靜,洛君瑜當真往後挪了點,步晚晚跨坐上去,搖了搖手腕上的奴字黑鐵環,這才拉緊了韁繩,抬眼看向前方。如今她已被貶為奴,和帝雲冥已無夫妻之名,牽馬之事,她不會做,騎馬她倒願意。
「你還挺挑剔。」洛君瑜的雙臂環過來,笑眯眯地說了一句,抬眼看向前方,「師弟,走吧。」
帝雲冥的唇角牽了牽,轉過了頭,一甩韁繩,馬兒就往前衝去。
「去哪裡?」步晚晚轉頭看他,小聲問。
「東宮啊。」洛君瑜雙腿一夾,馬兒長嘶一聲,往前疾奔。
原來他們也去東宮!步晚晚輕輕擰眉,絳芸故意帶她來見帝雲冥,為什麼?
東宮被帝慎景兇殘地蹂躪過,只剩下斷壁殘垣了,不過奴婢們已然把雜物拖走,地面清掃乾淨。
……
「師兄,你要這裡,就送給你。」
帝雲冥從馬上跳下來,把馬鞭子扔開,這才把手伸給絳芸,讓她扶著自己的手,從馬上下來。
洛君瑜先下馬,步晚晚卻沒動,夾了夾馬肚子,直接往廢園子的方向奔去,嘴裡懶洋洋地大聲說了一句:
「王上,奴婢先去看翠姑姑,待會兒再來伺侯各位主子。」
誰會相信她會回來伺侯人檣?
帝雲冥長眉微揚了,冷笑道:
「這小蹄子越加不守規矩了。」
「她若守規矩,能入得了你的眼?」
洛君瑜笑著,和他並肩一起往東宮深處走去。
絳芸主動拉著帝雲冥的手,偎在他的身邊,柔聲說:
「君瑜公子要住在這裡嗎?可是這裡的宮殿都燒了呀,只有廢園子那裡還能住人,如今是舒昕的奶娘暫住在那裡養傷,不如暫住宮中,待這裡修復之後再回來住吧。」
「不必了,廢園子也行,只要有屋遮雨便是好地方,而且廢園那裡有梅花,頗合我的心意。」
洛君瑜卻豪爽地笑笑,加快了步伐,似乎是迫不及待要去看梅花了。
帝慎景令人燒起的大火併未蔓延至廢園,所以梅林和小院落成了東宮最完整的地方。
步晚晚下了馬,快步跑過了園子,沖向那個小院。
推門進去,只見翠姑姑躺在榻上,正小聲哼著痛。步晚晚眼眶一紅,快步過去,跪坐到了榻邊,輕輕地掀開她身上的棉被。
打得很厲害,只怕挨了上百鞭子呢,老身板兒已經瘦弱得像一把枯柴了,還有污血隱隱地往外滲。
沒人在這裡照顧她,桌上冷掉的茶水也殘剩不多了,茶碗里落著枯黑的灰,盤子里放著咬了一半的饃饃。
步晚晚看到這一切,心裡揪痛難忍。
「翠姑姑,我是舒昕,我來看你了。」
「舒昕,快跑啊,快跑。」
翠姑姑眼睛還沒睜開,卻啞聲大呼了起來。
步晚晚趕緊推了推她,大聲說:
「翠姑姑,我在這裡呢,你快醒醒。」
「她魘住了,我來吧。」
夜滄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轉頭看,夜滄瀾正抬手過來,輕輕地摁在翠姑姑的穴道上。
「呼……」
翠姑姑長呼一聲,慢慢睜開了眼睛。
「翠姑姑!」
步晚晚趕緊起來,過去倒水。水涼透了,她都不忍心讓她喝這樣的水。
外面的梅園子里傳來絳芸的笑聲,他三人正在梅園裡賞梅,隨行的侍從們正在擺起酒宴。
別人的生死,怎會放在帝雲冥的眼中呢?
步晚晚扭頭看了一眼,滿眼的憤恨,若不是他帶她出城去,她就能保護著翠姑姑,不讓她受這樣的罪!
「攝政王,王上請你過去。」
一名侍從到了門口,對著夜滄瀾低聲說。
「你去吧。」
步晚晚向夜滄瀾笑了笑,讓他先走。
帝雲冥初登帝位,正春風得興,夜滄瀾是先帝時重臣,只因在朝中民間頗有威望,也未有罪責在身,所以帝雲冥還未碰他,可稍有不慎,可能也會招致災禍。
從來伴君如伴虎,今日風光,誰知明日又是何結局呢?
步晚晚安頓翠姑姑躺好,去小廚房裡生火燒水,廚房裡也沒什麼吃的了,一點麵糰發在盆子里,已經硬了。
步晚晚想了想,轉身去灶台的磚下掏,果然從裡面掏出了幾個用帕子包得嚴實的雞蛋。這是翠姑姑的習慣,把好吃的留著,給她!
步晚晚眼睛又紅了,病成這樣,還捨不得吃這兩個雞蛋呢!
柴火難燃,步晚晚趴在灶邊,用石火敲了半天,又鼓著腮幫子吹了半晌,柴火還是冷冰冰地躺著。她抬起雙手,默念著口訣,要馭出烈火,點著灶火。
好半天,指尖只痛,不見火苗。這烈焰已經不是她的驕傲了,她甚至都不能用它點著灶火。她呆了半晌,突然就把手塞進了嘴裡,狠狠地咬了一口——
無用至此,留這手指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