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絕好的去處
「王上。」
侍衛長白遲匆匆過來,看著他手裡的王袍一怔,隨即明白過來,可他不敢明說,只能跟在面色不善的帝雲冥身後,大步回了焰宮。
帝雲冥運籌帷幄,悄無聲息謀下江山,不能說他不自傲,可是就這麼個小辣椒,弄不清來歷不說,居然從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如何不讓他震怒?
「去,盯著夜滄瀾,看他府中有何動靜!」
「是。」
白遲趕緊出去辦事,到了門口,又被帝雲冥給喚了回來。
「回來。」
「王上。」
白遲折返回來,抱了拳,等著他的吩咐。
帝雲冥盯著桌上的金燭看了半晌,慢吞吞地轉過頭來,唇角勾起了傲然的弧度,淡淡地說:
「算了,都回去睡吧。」
「啊?」
白遲下意識地反問一句,見他一記凌厲眼神掃來,趕緊收回自己那傻瓜一樣的神情,退了出去。
帝雲冥走到榻邊,從榻上拈起一根長長的青絲,在掌心裡揉了,低低地說:
「小辣椒,孤王看你如何出城去。」
……
步晚晚睡得正香,突然鼻中一癢,忍不住就打了個噴嚏,猛地睜開眼睛,瞪著眼前陌生的床幔發怔。
這一定是帝雲冥在惡劣的詛咒她!
好幾秒之後,才眨了眨眼睛,飛快地坐起來,轉頭看向門口。
夜滄瀾正背對著她站著,聽到響聲,這才轉過頭來看她。
「醒了。」
他笑笑,慢步進來,手裡拎了一隻食盒。
「來吃早膳。」
步晚晚肚中咕嚕一響,眼睛一亮,從被子里鑽出來,大步往桌邊跑。
夜滄瀾看著她一身整齊的行頭,居然連鞋也未脫,微微訝然一下,隨即不露聲色地端出了早點,幾隻大肉包,一盅雞湯。
「不便弄出太大的動靜,你便與我吃一樣的吧。」「挺好了。」
步晚晚腹中已經餓得空空,顧不上謙讓,坐下就吃。
「你這裡的廚子挺不錯啊,這包子包得不錯!」
她一面吃,一面讚歎。
夜滄瀾在她對面坐下,面露微笑,沉靜地看著她。
「夜滄瀾,有那什麼人皮面具之類的嗎?借我一用,我去取點東西。」
夜滄瀾怔了一下,這丫頭膽量還真大,今天還敢出去?
「人皮面具沒有,不過我可以替你易容,有點辛苦,你得忍著。」
夜滄瀾沉吟一會兒,把湯往她面前推了推。
「易容有什麼辛苦啊?不就是化妝?」
步晚晚喝了湯,不解地看他。
夜滄瀾的長眉微微一揚,笑而不語。
不過步晚晚在一盞茶的功夫之後,就知道他這笑的含義了。易容,易容,把你的臉硬生生整成另一個人的模樣,又要擠骨,又要拉扯皮肉,步晚晚都擔心這一番折騰之後,臉上的皮膚還不松馳得像布袋子?
這代價真大!
她看著鏡子,她已經成了一個大臉盤的普通丫頭,丟進人堆里就見不著了的那種。
「就叫琉兒吧。」
夜滄瀾收了工具,轉頭看她。
步晚晚又對著鏡子看了許久,這才起身站起,沖他一笑。攝政王府肯定不能久呆,她已經想好了一個絕好的去處!
「還有這個。」夜滄瀾又打開一隻小盒,從裡面拿出一顆褐色的藥丸。
「什麼東西?」步晚晚吸了吸鼻子,聞到一點淡腥味兒。
「吃了這個,十天以內會暫時改變你的聲音。」
夜滄瀾把小盒放到桌上,又倒了一碗水出來,把藥丸輕輕放入,刻融化成了一碗淡褐色的水。
步晚晚微微擰眉,她怎敢輕易嘗試一個不信任的人給她的葯呢榛?
「放心好了,要麼,我先喝?」
他沉吟一下,端起碗準備喝。
「那你也會變聲音?」步晚晚仰頭看著他抑。
他笑笑,微微點頭。
步晚晚伸手拿過了碗,沉吟一會兒,一仰頭,把藥水喝了個光。她索性就像賭博一樣,豪賭一把吧!未必她的運氣就倒霉到每個人都想害她?
放下碗,一抹嘴,嗓子癢了會兒,一張嘴,居然是尖細的聲音。
「媽呀,太監!」她捂著喉嚨,瞪大眼睛看他,「攝政王,就不能變成好聽點的聲音?」
夜滄瀾一臉尷尬,低聲說:「抱歉……」
「咦,算了,還是謝謝你幫我,你幫人幫到底,再借我十兩銀子。」步晚晚又向他一伸手。
夜滄瀾拿了銀票出來,她卻只取十兩,又一本正經立下字據給他。
「你今日助我,我銘感於心,他日一定加倍歸還。」
所謂盜亦有道,她步晚晚有點兒小貪財,那也是貪惡人的,不貪好人的,誰對她好,她十倍奉還,誰對她惡,她也十倍奉還。
夜滄瀾拿著借據,看著上面娟秀的字,有些悵然無語。
再抬眼,那丫頭已經昂首挺胸地走出去了,大白天的,他還真不好跟上去,以免被帝雲冥的人發現,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走出小院,揚長而去。
「跟上。」
他微微偏頭,對著暗處低聲說了一句。暗處立刻響起幾乎輕不可聞的腳步聲,隨即又安靜下來,似乎剛剛那聲音,只是風吹過,貓的爪子輕輕踩過。
步晚晚找,從王府里出來,滿大街的繁華入了眼,忍不住的唇角輕揚,眼睛彎得像月牙兒。
這樣無拘無束地行走,想看什麼看什麼,想吃什麼吃什麼,這才叫生活啊!真感覺像進了天上人間一樣快活!
對,那種地方她去過,自然是和景楓一起……
她和景楓一起做過太多的事了,吃飯喝水都能想到十件八件刻骨銘心的事!心情稍稍低落一會,她立刻又打起了精神,快步走到銀號里,把十兩銀換成碎銀子和銅板,用錢袋兒裝著,突然就覺得自己成了有錢人,沉甸甸地墜在腰上,走路也覺得腰桿兒直了。
她用五個銅板買了一些綠豆糕,一面咬,一面往前走。
她想好了,要去開家澡堂子。帝雲冥總不會來那種魚龍混雜之地、市井小鋪里來尋她吧!
她躲在帘子後面數銀子,賺到春暖花開時,卷包袱走人。
這事她以前計劃過,連地方都看好了,在東城的巷子里,那裡有個快歇業的澡堂子,是那老頭兒家傳的,院子里有方井,井中是溫泉水,多年前這院子也火過,可惜漸漸年紀大了,又沒有兒子,女兒嫁去了遠方,招來幹活的人也不得力,他一個人拎不動桶,搓不起背,加之帝慎景這一年來實行宵禁,後來只能勉強維持生意。
她和老頭兒談過,她投資,把澡堂子整整,再找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來搓背。
別說冬天,北商初春雪化的時候也冷得凍骨頭,這時候泡泡熱水澡,骨頭都能強硬一些,到時候生意一定紅火,她自已也能天天泡澡!
頂著這大餅臉,她慢悠悠晃過了兩條小街,三條小巷,遠遠地看了一眼東宮,沒敢靠近,然後晃到了那澡堂子外。
這時候還早,院門虛掩著,她推了推,門吱呀一聲開了,灰塵亂撲的,幾根蛛絲飛落下來。她有些失落,原來老頭兒也逃難去了呀!
也不知道那把老骨頭有沒有走出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