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仇恨之火

雨淅淅瀝瀝下著，天色陰沉的厲害，恍如夜晚，穿著寬大病號服的劉星超站在椅子上獃獃地望著窗外，他需要站在椅子上才能看到窗外的景色。

醫院那棵大梧桐樹上掛著一個被雨水拍打的鞦韆，劉星超的世界已經不完整了，他看到的只有一半的世界，這一半還是灰色的。

他的左眼上蓋著紗布，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病房門口傳來劉父的哀求和劉母的嚶嚶哽咽。

「唐醫生，我求求你了想想辦法啊，孩子才七歲，要是沒了一隻眼睛，他以後可怎麼活啊。」劉父拉著醫生苦苦哀求。

「我們已經儘力了，但鉛筆扎的太深，穿透了眼球，在取出鉛筆的時候引起了大出血，我們也是迫不得已才摘了他的眼球，這不是手術意外，只是正常的手術風險，在手術前我就已經告訴過你們了，你們也簽了同意書，保命肯定是第一位的。」醫生說。

「這個我知道，我是問術後有沒有辦法重新按上？」劉父焦急的問。

「你開什麼玩笑？他這隻眼已經壞死了，不可能了，就算華佗在世也不可能，這麼說吧就算是到了北京，那裡的醫生也會做出相同的判斷。」醫生說。

劉母發出了一聲哀嚎。

「其實你兒子的情況算幸運了，他還有一隻眼睛，對生活的影響不大，只是不美觀而已，不過你們也別擔心，我們院有玻璃義眼、高分子義眼、水晶義眼，玻璃義眼是冰晶石特種玻璃材料，密度高、硬度高，很耐磨，容易被濕潤，舒適度好，但時間長了易爆裂易碎；高分子義眼採用聚合物材料，模擬性強、不易碎、壽命長……你們想要哪一種？我可以給你們打個八折。」醫生說。

劉父撓了撓頭為難的說：「醫生，超超做手術和住院恢復的費用已經把家裡的錢都花完了，我沒想到情況會這麼嚴重，況且超超是自己不小心，跟我兒子一起玩的孩子家裡和學校也象徵性賠了三萬塊，我也不好賴著人家，我們還跟親戚朋友借了不少，幾乎全都花進去了，現在……現在手頭就只剩下一千多了，能裝哪種？」

「呵呵一千多塊啊，我建議裝只狗眼，材料自備，我們只收手術費，一千多應該夠了，好了你也別拉著我了，我要去其他病房巡視了。」醫生冷著臉說完就走了，剩下劉父劉母站在原地默默嘆氣垂淚。

劉星超依舊望著那在雨中禁止的鞦韆，彷彿身後的事情跟他沒有一點關係。

小學二年級的劉星超在跟同學玩耍的時，勾住課桌腿不小心摔倒，正面著地，手中的鉛筆斜插進了左眼，血流了一地，跟他一起玩耍的同學和學校也受到牽連，一共賠付了三萬塊，由於家庭貧困的劉星超急等這筆錢做手術，無奈接受了這三萬塊，之後那個同學轉學，父母搬家，從此音訊全無。

手術進行的相當不順，從起初想保眼睛到最後為了保人直接摘除了眼球，人總算是活下來了，可劉星超永遠失去了左眼。

為了給兒子裝上眼睛，劉父每個夜晚都徘徊在街上，流浪狗是他的目標，他很不願意這麼干，每一條狗的眼睛看起來都是那麼的純良，彷彿在祈求他施捨點食物，他幾次不忍下手，但看著狗眼那閃爍的光芒他想起了兒子那空洞無物的眼窩，終於他下了決心，在一個夜晚，他將含有藥水的香腸丟在了一條流浪狗的面前，狗吃了倒在了地上，劉父顫抖的拿著小刀靠了過去，他知道狗眼是有靈性的，他跪在地上祈求老天的原諒，在下手之前他的視線模糊了。

劉父在醫院的走廊里瘋跑著，他的手上滿是鮮血，手中的冰袋裡裝著一隻狗眼……。

術后恢復的情況還算理想，可住院費卻高得嚇人，實在無力支付的劉父劉母只好帶著兒子回家休養了。

劉星超站在椅子上用一隻眼睛望著窗外背著書包奔跑瘋鬧的小孩，他渴望回到學校。

劉父劉母看著沉默寡言的兒子，臉上流著淚，心裡卻在流著血，經過商量后他們決定讓兒子轉學，重回校園。

劉星超很高興，他以為自己還是以前的自己，他以為校園裡還是像以前一樣充滿了歡笑，可是他錯了，因為他已經跟其他孩子不同了。

每個班級里都有一個胖子，每個班級里都有被嘲笑的對象，雖然頭髮已經遮住了那隻眼，可還是被小夥伴們發現了。

課間，他們肆無忌憚的按住劉星超，撩開他的頭髮，看著那隻眼狂笑，笑著問人怎麼能裝狗眼呢？

課後，他們攔著劉星超回家的去路，在一條小路上他們讓劉星超學狗爬，將一坨牛屎放在他的前方，讓他去舔，然後發出哄堂大笑，叫著狗吃屎。

劉星超終於明白自己跟其他孩子不同了，他瞪著那隻狗眼，戾氣在這隻眼睛里遍布，逐漸傳染到了另外一隻純真的眼睛，他的心裡種下了恨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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