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老街上的老朋友

第99章 老街上的老朋友

每一座城市都有幾條老街。也許就掩藏在某棟現代建築的背後或新建高檔樓盤小區的旁邊,留存著一代人尚未被城市抹去的記憶。

與老街同時存在的還有一些年深久遠的飯館店鋪。比如開了二三十年的王大胖肉餅店。五十年不熄灶火的李媽老鹵。

老街狹窄。白天翔叫了輛出租在大馬路邊停了,挾著手包拐進了老街。

天色暗下來,各種摺疊小方桌塑料凳子將人行道佔得滿滿當當。味美價不貴,食客們還喜歡擠在一處的熱鬧。沙城的這條老街因此成了著名的夜攤美食街。再晚半小時,這些空著的座位都坐滿下班后的飲食男女。

進了二叔冷鍋魚,睃了眼堂間差點滿客的狀態,白天翔熟門熟路地一掀藍底白花的門帘,便進了後院。顯然,知道後院還能坐人的客人並不多。門口人行道上的露天座位還沒有到上客高峰。此時,後院也只有一桌客人。

白天翔走過去,將手包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朝對面坐著的陳叔打了聲招呼:「剛到吧?點菜沒有?」

陳叔遞給他一瓶啤酒:「剛點了。讓老闆去隔壁叫了兩份你愛吃的烤腦花。」

白天翔用筷子輕鬆撬開瓶蓋,倒了一杯。他舉杯,陳叔拿著啤酒瓶和他碰了碰,各自啜了口。

一口氣喝了半杯酒,白天翔找到了感覺:「掙再多錢,還是喜歡來這裡吃飯喝酒,自在!」

這些年跟著唐國之,白天翔也攢下了一點身家。吃遍高檔酒樓五星賓館,喝遍中外名酒,最喜歡的還是坐在老街上吃大眾館子喝五塊錢一瓶的普通啤酒。

喜歡的不是味道,是留存在腦中關於青春的記憶。

不多會,菜就端了上桌。不鏽鋼盆滿滿當當一盆冷鍋魚。雪白的魚片漂浮在紅紅的湯料中,異香撲鼻。隔壁攤上的烤豬腦也送了過來。打開錫箔紙,辣椒蔥香騰地化為一股熱汽,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聞到熟悉的味道,白天翔的口水猛地竄了出來,拿起筷子就吃:「這麼多年,他家的魚味道從來沒有變過。從前一鍋一百二,現在才一百五。二十年,只漲了三十塊錢。這麼良心的商家也只有老街上才有了。」

陳叔吃得斯文,一瓶啤酒倒是很快見了底。他默默地看著白天翔好胃口的大塊朵頤,等他消滅掉兩份烤腦花才慢悠悠地開了口:「那件事真不打算讓董事長知道?」

扯了兩張餐巾紙擦了把額頭冒出的汗,白天翔咕嚕咕嚕一氣喝完一杯啤酒,眼神往左右一瞟,見後院還是只有他倆,這才壓低聲音說道:「他現在家大業大,能沾這種事?讓他知道,他也只能裝不知道。回頭就想辦法讓你走人。」

陳叔唇邊扯出一個嘲諷的笑來:「你怕髒了他的耳朵,還是想保著他就保住了你兒子,將來白星才能當上唐氏的總裁?」

「等我家白星當了唐氏總裁,我還能虧待你?山猴子,咱倆可是幾十年的交情。你這輩子女人找了無數,生不齣兒子沒事,我讓白星給你養老送終。」白天翔重新開了一瓶酒,「我大哥也沒有兒子。唐緲又一心撲在做紫砂壺上。他早就該培養我家白星了。江城做事不蓋腳背,瞎子都看得出他家江柯對緲緲好是為了得到唐氏。你當我大哥不知道?他不過是覺得江家知根知底,好拿捏,緲緲嫁給江柯吃不了虧。他也不想想,等到他老了,江柯執掌了唐氏羽翼豐滿,他拿捏得住?江家父子謀划那麼多年,會是省油的燈?」

「我看是你太傻。」陳叔鄙夷地看著他道,「走了一個江柯來了個章霄宇。唐國之將來退了休,他的位子是給章霄宇還是給白星?你怎麼就認定非白星不可?就算他不想讓女婿接手,他今年才五十齣頭,精力旺盛。等他退休,外孫就長大了。」

這話著實戳到了白天翔的隱憂。他想起唐國之對章霄宇的欣賞,砰地放下杯子,氣騰騰地說道:「唐氏未來的總裁只能是我兒子。再說,章霄宇這小子不差錢,折騰雲霄壺藝圖個興趣愛好罷了。唐國之想讓他接掌唐氏,章霄宇沒準還不樂意呢。」

陳叔猶豫了下,說道:「我看到章霄宇就想到另一個人。」

「誰?」

「沈佳和林風的兒子林景玉!」

白天翔嚇了一跳,低聲說道:「怎麼提起那孩子來了?」

陳叔慢吞吞地說道:「章霄宇今天也二十八歲。和那孩子同歲。」

他想起章霄宇出過車禍不良於行,想起他習慣性地敲打腿的動作。而林景玉……陳叔喝了一大口酒,算那孩子命大,節骨眼上被人撞見救走了。

白天翔不以為然地嘁了聲:「章霄宇的父親是章明芝。二十年前咱倆吃一頓二叔冷鍋魚當打牙祭,人家的身家就過億了。他送給緲緲的那隻翡翠鐲子至少值幾百萬。林景玉呢?收養他的林風遠房親戚是外省一個偏遠小縣城的人。同齡不同命啊!」

「我偷聽江城的電話。江城託了人在找林景玉,可能已經找到他了。」

陳叔的話把白天翔嚇了一跳,手一抖,將桌上的酒杯掃倒了。啤酒順著桌子邊沿滴滴嗒嗒往下淌著。他呆愣地看著陳叔。

將酒杯拿起來放好,陳叔給他倒了一杯酒。白天翔仰脖子一口乾了,總算回過神,聲音壓得更低:「我們找了這麼多年都沒找到過,江城的人找到他了?江城對他說了什麼?」

「你慌個俅啊!江城只是託人找他,人都沒見到能說什麼?就算他委託的人現在找到了林景玉,他還是什麼都不知道。」陳叔看不來他這副慌張樣子,「失蹤嘛,只有二十年追溯期,已經過了。」

白天翔的情緒漸漸平靜:「江城會不會告訴江柯?」

陳叔搖了搖頭:「他被王春竹敲詐的事情都沒告訴過他兒子。這是他的底牌,輕易不會說出去的。」

白天翔冷靜下來,又追問了句:「那件事你確定沒留下痕迹?」

「你忘了?江城前年修那棟大廈,用了你推薦的公司安裝監控,留了個後門可以用電腦同步監看。他去你那兒借錢時,順便把他的手機也植入了病毒加了個軟體可以竊聽。知道布置,避開外圍監控很簡單。我白天人多時就混進去了,藏在樓下公共衛生間里,晚上從消防樓梯上的樓頂。」

他在樓頂聽完江城給江柯打電話,以唐國之的名義約江城在樓頂見面。江城上了天台站在欄杆旁,他從背後過去一把抬起江城的腿順勢將他掀下了樓。欄杆上留著江城手握過的痕迹。他穿著鞋套,沒有留下自己的腳印。

「沒證據只能以自殺結案。那一百萬你可以踏實用了。」白天翔放了心,又打趣道,「你這些年不買房也不娶老婆,攢那麼多錢幹嘛?」

「早些年都伺候我老娘花了。現在給自己攢點養老錢。」

江城走了,徹底沒有知情人。兩人放鬆下來喝酒吃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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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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