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不要開燈
聽到我的話，楚霄果然住了手，但卻抬起頭來，用懵懂而疑惑的聲音問我。
「怎麼了？我們昨晚上不也是這樣的嗎？」
我額頭瞬間掛上幾條黑線。
雖然房間里黑漆漆的，並沒有開燈，但借著今晚微微的月色，我還是能夠看得出來，除了我跟楚霄以及秦昊之外，李毅也在這裡。
天吶，楚霄這樣說，會讓他們怎麼想？
我腦中剛閃過這個念頭，就感覺到另外兩個人投向我的目光都變了，變得怪異無比的同時又夾雜著幾分好奇。
至於楚霄，雖然我只能隱隱看到他的輪廓，根本看不清他臉上是什麼表情，但我卻大概能夠猜到，他此時估計又是那副睜著濕漉漉的眸子，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了。
訕訕笑了笑，我輕輕湊在他耳邊。
「昨天是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現在別人都在，這樣不太好。」
「哦。」
他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地哦了一聲，接著便冷冷道：「秦昊，李毅，你們兩個出去！」
要不是他此刻還黏在我的懷裡，聽到這個陡然變得冷峻的聲音，我都差點會覺得，他還是那個冷漠殘暴的楚霄了。
但儘管如此，我還是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誰知他立馬輕撫上我的背，像是我昨晚上拍著他一般微微拍著我，「嚇到你了嗎？不怕不怕喔，我不是針對你的。」
「……」
有沒有人來告訴我，楚霄這個到底是什麼情況？
我本來以為他是到了這個點估計就發病，然後對人可能都會變成那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但現在看來，他僅僅只是對我而已？
想起來昨天晚上，他叫我留下來，讓李毅他們走的時候，似乎對他們也很不客氣的樣子，我當時覺得可能是因為他太痛苦了，現在想來，好像又不是那樣？
所以我這是無意中解鎖了什麼嗎？
懷著無比鬱悶的心情，我眼睜睜地看著秦昊和李毅兩人恭敬地對楚霄行了個禮之後轉身走出房間。
不過在關上門之前，李毅又叮囑了我一句。
「照顧好霄少，有什麼事情立刻派人通知我。」
儘管看不到李毅的表情，我卻能夠感覺到，他看我的眼神里應該夾雜著十足的不信任和嫌棄，只不過因為楚霄現在向著我，他又很無可奈何。
嘿嘿，我就喜歡這種你看不慣我又干不掉我的樣子。
房門關上后，我朝著門口的方向癟了癟嘴，正準備開口講話，就聽到懷中的楚霄傳來了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呼。
「唔……」
我立刻緊張起來。
「楚霄！楚霄你還好嗎？」
「嗯，沒事，我們到床上去吧。」
他的聲音顯得無比虛弱，聽起來比昨晚上還微弱幾分，讓我不由地有些擔心。
想到他昨晚上那痛起來瘋狂得拿頭撞地的場景，我就忍不住覺得，他其實還蠻可憐的，居然有這麼個怪病。
因為房間里太過黑暗的緣故，我根本看不清他現在的具體情況，便開口詢問道：「要不我去把燈打開吧？」
這樣一來，如果他出現什麼問題，我也能及時反應過來。
誰知道我這話一出口，他就渾身一抖，緊接著像是遇見了什麼可怕的洪水猛獸一般，緊緊地抱住我，「不要不要，不要開燈！我不要！」
他翻來覆去地說著我不要，那副激動的模樣讓我毫不誇張地覺得，讓他接受開燈這件事，估計比殺了他還難受。
或許是因為昨晚上和這個不一樣的他相處了一整夜的緣故，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害怕開燈，但此刻見到楚霄這樣，我真的不由自主地有幾分心疼他。
「好好好，不開燈不開燈，你別害怕。」
我反手擁抱住他，騰出一隻手來，輕柔地在他背上拍打著，安慰著他的情緒。
良久之後，他才漸漸地平靜下來。
感受著懷中的那個身軀不再顫抖了，我不由地長長地舒了口氣。
不知怎的，總感覺這個楚霄在我面前就像是個孩子似的，為了安撫他，我拍的手都酸了。
真累！
「我們去床上吧。」
這時楚霄又柔柔地說道。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說了一聲好。
正愁累得手都要沒力氣了，到床上，至少不用我一個一米六的嬌小身軀抱著他這個至少一米八的大個子，好歹能省點力氣吧？
回到床上，楚霄又自然而然地鑽進了我懷裡，像是個小貓咪縮在母親懷裡那般乖巧。
我好奇地想，是不是我身上有什麼跟他母親像的地方，才會讓他發病的時候在我面前變得跟個孩子一樣？
說起來，我似乎從來沒有聽說過楚霄的父母。
周雲在跟我介紹楚家和楚霄的情況時，就沒有提過那兩個字，而從外界信息上對楚霄的了解中，似乎也沒有關於他父母的。
他難道也是孤兒嗎？
想到這裡，我不知怎的，竟對楚霄生出一絲同病相憐的感覺來。
因為我，也是孤兒。
從小到大，我的世界里就沒有父母的存在，聽叔叔嬸娘說，我爸爸在我出生后不久就出車禍死了，我的媽媽也在那時候拋下我跟著人跑了。
所以我在半歲大的時候就成了孤兒，是從小跟在叔叔嬸娘身邊長大的。
正因為這樣，我一直將他們當作自己最親的親人，甚至不誇張地說，我都是直接將他們當作親生父母看待的。
誰知道他們竟然會在我二十五歲生日的時候，選擇了給我這樣一個『驚喜』。
狠狠地攥緊了手心，我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黑暗裡的眼中閃過徹骨的恨意。
叔叔嬸娘，你們等著，總有一天我會回來，把你們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通通還給你們的！
就在我心裡無法抑制地湧現出這些怒火的時候，一隻冰涼的手突然毫無徵兆地撫上我的臉頰。
「你在想什麼？」
楚霄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不悅，一邊摸著我臉的同時，另一隻手還在我的手臂上戳啊戳的。
意圖太過明顯。
我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時間又不由地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