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他的脆弱
這聲音虛弱無力就像幽魂一樣縹緲,著實把我嚇得不輕,但有了之前秦昊那一出到也不會覺得是鬼了。
我轉個頭去,在那單薄的月光下,一個人影蜷坐在窗前,整個人顯出一種極盡脆弱的狀態,他的面孔也看得並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是楚霄,心裡也明白了之前聽到的聲音是他發出來的。
看來再怎麼強大的人也有生病的時候。
正在我唏噓的時,又有一個人說話了,聽聲音又是熟人,李毅,也不知道屋子裡還會不會有其他人。
「霄少,這怕是不妥,還有一大晚上,我出去了,你該怎麼撐下去,萬一......」
聲音停了下來,大概覺得有我這個外人在不好明說,但其實他們自己知道內情。
不過他這話挺讓人誤會的,想想兩個大男人,一個讓另一個出去,另一個不想出去還說什麼晚上很長,沒有他就不行云云,真像兩人在......
想到這種情況,我又忍不住「噗呲」笑了一聲,引來李毅的怒視。
「這個女人還有心思在這裡笑,怕是不懷好意,留她在這,真的不放心,霄......」
「夠了,再說一遍,出去......嗯」楚霄說完話后又開始痛苦的哼了一聲。
但我完全沒搞懂他把秦昊他們趕出去叫我留下來幹嘛,所以當那兩人真的聽他話要出去的時候我攔住離我最近的秦昊。
急急地道:「你們別聽他的啊,他生病了有李醫生在不是更好嗎,留我下來根本沒有用,照顧病人啥的我什麼都不會!」
聽完我的話,李毅沒有說什麼,只是哼了一聲就出去了,倒是秦昊囑託了一句好好照顧楚霄之類的話依然沒有管我的問題繞過我出去了,還不忘帶上門。
隨著那一聲輕輕的關門聲,屋子裡瞬間空了許多,黑燈瞎火,孤身一人,不,後面還有壓抑的痛哼,但這更使我緊張。
我咽了咽口水,把手放在門把上壓下去。
一下,不行?
再來一下,還不行?
門鎖上了!
吞了吞已經不存在的口水,我轉身背靠著門,順了下氣息,開口。
「楚霄,啊呸,霄少,你,還好吧?需不需要我給你把李醫生叫回來,或是直接把你送到醫院去?你看看,生病了,不要諱疾忌醫,只有讓醫生查清楚,對症下藥,身體才會好起來是不是?」
能讓楚霄痛得叫出聲來向來是大病,可是他卻不讓李毅在旁邊看著,也不說去醫院,難道有某種不可說?難道是妖孽如他也是怕去醫院打針?
「過來。」八卦的思緒被一句命令打斷了,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
在黑暗裡待久了,也就不會那麼黑了,還是能隱隱約約看見東西的。
地上的楚霄比剛剛更加孱弱,身上的睡袍因為一直的掙扎顯得很凌亂,領口大開,斜斜掛在肩膀上,整個白皙胸膛都暴露出來。
他閉著眼睛靠在玻璃窗上,一隻手按住胸膛,手上能看見鼓起的青筋,可見用力之大,平時修長有力的大長腿此時無力的隨意耷拉在地上。
這樣凄美的畫面又讓我腦子不合時宜的出現一些動漫小說里的場景,還都是關於耽美的。
但是他再怎麼虛弱也是只猛獸,所以即使聽到他的話我也不敢靠近,依然緊緊靠著門板。
「楚......霄少,我還是不過去了,我又不是醫生。」
說完這句話只覺得空氣寂靜了許多,連對方的壓抑聲好像都消失了一般,我緊張的屏住了呼吸。
不到一會兒,楚霄那卻出現了異樣。
他不再只是輕哼,只見他兩隻手都按在胸口,整個身體蜷縮在一起,沉悶的痛哼勝再已壓抑不住,聽到讓人的心都揪起來了。
應該是痛得難以自控,他竟然把頭使勁的往地上嗑得「咚咚咚」直響,在黑夜裡很是滲人。
我從來沒見到過這樣自殘的景象,再也站不住了,我跑近蹲下去,手足無措的看著他。
「楚霄,楚霄,你別嚇我。」因離得近,發現他的額頭竟然已經磕破皮了,沾著血絲,烏青一片。
伸出手臂使出渾身氣力抱住他,順勢坐在地上把他圈在懷裡,不讓他再有自殘行為。
「別怕,別怕。」饒是我很害怕他,但他現在的狀況比幾歲小孩還不如,看得實在讓人心疼,不自覺把他當成小孩安慰了。
是啊,現在除了安慰,我實在是不會其他的,他又這麼犟。嘴裡一直說著別怕之類的話,手上也像哄小孩一樣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當然很輕,我兩隻手都還纏著紗布呢,多麼捨己為人啊!
或許是我的母愛光輝照耀了他,他竟是慢慢平息了下來,不再那麼難受了。
「算你識趣。」
剛剛還難受到不行的人剛剛鬆緩一點卻又傲嬌起來了。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他說得不錯,要是在我面前他出現什麼意外,我肯定吃不了兜著走,或許比在地獄還受煎熬,所以即使我不願意幫他這個心狠手辣的惡人,但還是得竭盡全力,這次也算我運氣好。
內心底處另外一個聲音......就當不存在吧。
「你現在好受些了吧,你這病挺嚴重的,真不需要去醫院嗎?萬一拖得更嚴重了呢?」真擔心等下發病我還會不會這麼好運,還是去醫院保險點,真有意外,也不怪我啊。
他倒像是沒聽出我話里的意思,眼睫毛顫了顫,緩緩張開了眼睛,因為痛苦而變得濕潤的眼睛水漉漉的看著我,像極了小奶狗,無辜,可愛,惹人憐。
「我不去醫院,你的懷裡好舒服,你陪我睡一覺就好了。」語調極盡黏糊,撩人。
儘力控制住要打冷噤的身體,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尷尬地笑了笑道:「你說笑了,我這可不是醫院,治不了你的病......」
話還沒說完,我的手就被他抬了起來,然後順著力道像之前一樣拍起了他的背。
一絲痛意傳來,他手勁大我掙脫不了,只得說道:「好了,好了,你放手,我自己拍,你沒看我的手傷著啊!」
聽我這樣說,他倒是很快就放手了,由我拍著他。
真是萬惡的資本家,大地主,連我這樣殘破的手都奴役!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直抱著一人坐地上,四肢很酸痛僵硬,低頭看他差不多是好了,我輕輕叫了聲楚霄,本以為他睡著了,卻是應了一聲。
「你醒著啊,你看,晚上這麼涼,又坐在地板上,你身體又這麼虛弱,你......我們還是去床上吧......」
本以為得哄好一陣,話沒說完就聽他輕輕「嗯」了一聲,但這聲「嗯」字,他說得很是婉約綿長,給我了一個身在女尊社會時期病弱貴公子在妻主身下嬌羞呻吟的錯覺。
額......我大概已經無救了。
如果要給床上來一個鏡頭的話,那麼是這樣的:在一床薄被之下,有一對相擁的男女,女人抱著小男人溫柔地拍著他,小男人依偎在女人懷裡,乖巧得像只小萌寵。
望向已經看不見月亮的窗外,天大約要亮了。
輕拍著懷裡的男人,腦子裡迷糊轉著,只覺得事情好像越來越複雜,感覺接下來的人生要脫離以前設定的軌道了。
折騰了一夜,困意漸漸襲來,只撐不住,睡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覺得耳邊有些許癢意,手拂了拂,卻怎麼也止不住,微惱的睜開了眼睛。
啊?眼前如白玉一般的肌膚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