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世外桃源
這一日,林韻閑來無事,聽附近的村民說桃花開了。便帶著春倪前去桃源鎮觀賞桃花。這是個緊挨著林府別院的小鎮,因隨處都是桃樹,故名喚桃源鎮。其實林府別院里亦是有幾棵桃樹的,可是不知為何,卻沒有開花。
每年桃花盛開之時均有一批批京城裡來的文人雅士,或夫妻情侶來桃源鎮賞花,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個不成文的特殊節日,雖沒有名字,但卻是人盡皆知。如今便又是這桃花盛開的季節。
林韻很是納悶,自己在二十一世紀里生活的小鎮,一般三月是杏花盛開的季節,她再糊塗,也知道還有大半個月才到清明,桃花基本上要到四月上旬才會開放,怎麼這裡的桃花這麼早就開了?難道是自己記錯了不成?或許是自己生活的小鎮為北方,桃花盛開的比較晚吧!
正暗自思忖著,林韻已經和春倪一起步入了一片桃林,但見滿樹的桃花開得正艷,遠遠望去,紅雲緊簇,煞是好看。眼前鋪天蓋地的一片奼紫嫣紅,讓林韻身於桃花的海洋中。一陣微風吹來,桃樹緩緩搖曳著,不時落下幾片嬌艷欲滴的花瓣,將這整個林子更是點綴的如詩如畫。
林韻心中已經有些喜歡,便信步向林中深處走去。迎面卻見有一群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席地而坐,看那樣子似乎正在吟詩作對。
林韻覺得好奇,遂站在一旁假裝賞花,耳朵卻聽著他們的談話。
只聽一個書生說道:「年兄!我等都已經做完了,現在該你了!」
林韻沒有聽見前面幾個人都做了什麼詩,只是從余光中打量著這個被稱為年兄的少年。單瞧此人,也是一副風流倜儻的樣子,想來也是才華橫溢的吧?不知他會做什麼樣的詩,自己反正無事可做,便湊湊熱鬧吧!
那少年看了看滿樹盛開的桃花,微風過處,幾瓣桃花隨風而落,瞬間消失在了草叢之中,便搖頭晃腦地吟道:
「一朵兩朵三四朵,
五朵六朵七八朵。」
眾人聽了皆不語,林韻卻是心裡一驚,這不是乾隆皇帝當日在御花園中吟的那首詩嗎?劉墉還險些因為這首詩丟了性命,沒想到在這裡也有人知道。
耳邊卻聽見那少年繼續吟道:「九朵十朵十一朵,……」只吟完了這一句,便再也吟不下去了,一時面紅耳赤地僵在那裡,表情甚是尷尬。
林韻心想,不是吧?剛才還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現在就熊包了?也就這點出息?左等右等也不見他吟最後一句,可把林韻急得汗都要流下來了,只能在一邊替這年兄直跺腳。
邊上的幾位見那年兄的詩做了一半,便沒了下文,可不依了,有人已經開始起鬨。
林韻再也憋不住了,「沒入草叢都不見。」她終於替那年兄吟了出來,自己都覺得鬆了口氣。
那群人正吟得興緻盎然,專等這年兄作完最後一句,不料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一時大眼瞪小眼地看著林韻愣在了那裡。
卻不知林韻剛鬆了口氣,那年兄卻是惱羞成怒了,「大膽村婦!我等才子在此吟詩作對,你這不入流的小小女子怎敢放肆插嘴!」
林韻不禁抬手摸向腦門,暈死了!書中所描寫的那些個古時候的書生,不都是很了不起的嗎?個個經綸滿腹,出口成章的,自己遇見的這個怎麼竟是這樣胸無點墨,看起來表面鮮亮,卻是草包一個,真真的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居然還敢自稱才子。
林韻心中想著,嘴裡卻不依不饒地說道:「我好心好意替你解圍,你不感激,反倒責怪,是何道理?」
那年兄更是氣憤,傲慢地看著林韻道:「你一鄉野村婦也懂什麼叫作詩嗎?不過是瞎貓碰到死耗子罷了!」
這話可是惹惱了林韻,在這麼風景如畫的環境里,竟遇到這麼一群愚蠢之極,還自以為是的傢伙,她若不露點真功夫,還以為她是紙老虎呢!遂張口便念道:
「春眠不覺曉,
處處聞啼鳥。
夜來風雨聲,
花落知多少。」
吟罷!也不顧這群書生目瞪口呆的蠢樣,便自顧帶著春倪離去。
卻有一人在遠處的桃樹下站立,一身白衣勝雪,溫潤如玉,飄逸不凡,「田叔?她真的是以前那個學士府的嬌蠻小姐嗎?」
男子身旁的老者輕輕搖頭,卻不回答,只是道:「公子!我們該回去了!」
那男子亦不移動腳步,仍是站立在樹下,口中輕輕吟著剛才林韻念的那首詩,目光卻緊隨林韻而去,眸中的疑惑和不解一覽無疑。
這桃源鎮民風淳樸,林韻又生性活潑,不幾日,便將住在林府別院附近的一些居民認清了。
穿越小說里都說這古時候的銀子甚是好賺,彷彿一低頭便是遍地黃金隨你撿,但林韻就沒那麼好的運氣。
自那日離開學士府之後,林揚派了幾次人過來給林韻送銀子,都被林韻拒絕了。她不想要這樣的銀子,雖然林韻在二十一世紀確實是個愛財如命的人,但是不該拿的錢卻是一分也不會拿。
這日春倪見林韻又在瀟湘居內綉十字綉,林韻這可不是閑得沒事在這故作姿態,她可是在想辦法養家糊口,她繡的十字綉雖然在二十一世紀不怎麼好看,但是在這古代卻是很稀罕的。
那日林韻帶春倪去賞桃花,有幾個桃源鎮的女子看見春倪腰上掛的荷包,都很喜歡,便上前詢問。這荷包正是林韻以前在學士府給春倪繡的鑰匙扣,在這裡沒有鑰匙,春倪便將這個荷包掛在了腰間。
那些女子見這荷包甚是稀罕,便想買下來,這倒是給了林韻一些靈感,自己不是要賺錢嗎?好歹得養活自己和春倪啊!於是便接了幾樁,約定日子,回來一一綉好,只待她們前來付了銀子取走。
春倪有些心疼林韻,這幾日林韻為了掙銀子,可是沒有少熬夜,但是林韻繡的這個什麼十字綉雖然針法簡單,但自己怎麼也學不會,一綉就綉成了自己熟悉的針法,估計自己繡的東西也沒有人願意要,遂也不來打攪林韻了。
林韻伸了個懶腰,終於都綉完了,好歹也可以換幾兩銀子,這樣自己和春倪就餓不死了。但是這綉十字綉太費心神和眼睛。自己在二十一世紀就是高度近視,到這裡來一定要把眼睛保護好,老綉這些個東西也不是長久之計,銀子賺得太辛苦,關鍵是太少,這麼小打小鬧的,只夠解決溫飽,平日里若是想吃口肉都是困難的。
春倪見她已經綉完了,便上來給林韻揉肩,嘴裡還抱怨著:「小姐真是的!老爺昨兒個還差人送銀子來,你為什麼又給退回去呢?現在何苦把自己累成這樣?」
林韻笑笑,道:「春倪!俗話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家小姐我雖然不是什麼君子,但也不想無功受祿,哥哥本來在府里就受那驕陽公主的欺壓,我如何還能收了哥哥偷偷送來的銀兩?難道你希望小姐我一無事事,專門等著哥哥來養我嗎?」
春倪有些不甘心地說:「可是小姐,你畢竟是老爺的親妹妹啊!老爺養活你本來就是應該的。」
林韻拉過她的手,讓春倪在自己身邊坐下,「春倪!這世上哪有那麼多應該的事?我既已經被迫離開了學士府,日後就與那裡沒有了任何的瓜葛,莫要說學士府,就是哥哥,以後我也是最好不要再見了,你難道希望哥哥為了我終日受那驕陽公主的凌辱嗎?」
春倪無話了,轉瞬間,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道:「小姐!你作得那個什麼果啤真是好喝,已經有人要來我們別院買了!」
「真的嗎?」林韻高興地說:「這可真是太好了,我正發愁這綉十字綉不是長久之計呢!」
這桃源鎮可不就是桃子多嗎?雖然現在才是桃花開的季節,但沒想到這些個古人居然能把去年的桃子藏到現在,這也是林韻能夠做出果啤的原因,其實什麼果啤,就是桃汁加上花蜜和花汁等配成的飲料罷了!這要是能好賣的話,以後等桃子成熟的時候,便要好好地多做些來賣,不但可以做這個,還能釀葡萄酒,那可是自己在二十一世紀時見公公和婆婆釀過的。
正說著話,便聽前院有人敲門,林韻和春倪一同向前院走去。春倪開門一看,正是當日訂十字繡的那幾個女子,林韻也已瞧見,忙招呼春倪將她們迎進院來,自己遂回瀟湘居取出十字綉,再回來時,春倪已經在院內泡茶款待眾人。
眾女子見了林韻繡的荷包和枕套都很喜歡,便央求林韻再給綉些背面之類的,林韻欣然應允。
微風吹過,院中的桃花緩緩降落,有幾片落在了春倪的臉上,春倪只覺得臉上有些癢,便用手去抹,卻將那桃花抹成汁,粘在了臉上,春倪笑著便去打了水洗臉。
林韻卻是心中一動,又想到了一種賺錢的好方法,遂對眾女子道:「姐妹們!你們還想不想讓我將你們變得更美?」
這天下哪有一個女子是不愛美的?大家一聽林韻的話,便都問怎麼個美法,林韻只神秘地笑笑,叫眾人先回去,第二日再來。眾女子見她不肯說,只能好奇地離去。
林韻見眾人一走,立刻就忙開了。她拿了把掃帚,將地上落下的桃花掃起,用小竹筐裝好,再將花瓣用清水漂洗乾淨,便放進碾草藥的碾子中碾軋。
春倪見了好奇,便上前來幫忙,待全部碾軋成花瓣泥后,林韻又找了些作畫用得顏料,慢慢地配製,一會兒就調製出了五顏六色。
林韻拉過春倪坐下,取了支畫眉用的毛筆,便拉起春倪的手,在春倪的指甲上畫了起來。
春倪初時覺得好奇,待林韻畫完一看,指甲上竟是幾瓣桃花,還有幾片碧綠的葉子,襯得一雙玉手美輪美奐,便驚喜道:「小姐!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林韻笑笑,她總不能告訴春倪,這是二十一世紀很流行的指甲花吧!只是少了許多種東西,看起來有些簡單,但也算是個稀罕物了,也不知道明日那些女子見了喜不喜歡,會不會出銀子讓自己給她們畫。
這個方法比那十字綉掙起錢來可是省力不少,但是也只是小打小鬧而已,只是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那銀子哪裡就有那麼好賺的。
一整天,林韻都在瀟湘居內,回想以前自己做過的指甲花的樣式,將記起來的一一臨摹在紙上,只待明日參考。
第二日一大早,那些女子就來了,比昨日來得還要多好幾個。林韻見了很是高興,便將春倪手上的指甲花給眾女子看,大家均喜歡不已,況且這指甲花也不貴,林韻只要一個人給一吊錢,大家紛紛做了。
不久這十字綉和指甲花便在桃源鎮逐漸傳開,上門來做的人一時絡繹不絕。
林韻本來是指望行醫看病來賺錢的,豈知竟是歪打正著。自己來此快十日了,沒有給人看過一次病,但這十字綉和指甲花倒是越來越出名了,尤其是指甲花,又簡單,又方便,而且似乎生意還很好,大有可以養家糊口的趨勢,但林韻依然對不能給人看病耿耿於懷。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了,林韻慢慢的倒也覺得沒什麼不好,只是空餘的時間仍是經常去遠山寺,與了悟大師相見,互相商討一些醫術,偶爾也提起了自己目前的處境。了悟大師只是笑著說,行醫看病早晚都能用上的,不用操之過急,這十字綉和指甲花用來渡過難關倒也未嘗不可。
林韻聽了悟大師說得有理,慢慢地也就坦然了,對醫術的研習卻是日益嫻熟起來,偶爾也在寺中幫了悟大師一起處理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