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剿滅土匪
第二天,天邊剛吐出一團鬆軟的魚肚白我就起床了,用牙粉刷了牙,還特意颳了刮鬍子,今天見的人很重要,據家父所說,莫志成是整個咸安縣壞事做得最多的土匪頭子,也是家底最厚的土匪頭子,他那軍火,鴉片,香皂,絲襪應有盡有,如果把他這條線搭上那麼軍火短缺的問題就能迎刃而解。深秋的清晨依舊寒冷,我躡手躡腳的關了院門,沿街的狗聽見我的腳步聲一路狂吠,到了家父的院門口天色已微微發亮。
我叩了叩門,「爹,我來了。」
大門一會便打開了,父親穿著很厚的棉衣,他不停的搓著手,「叫昌興他們過來領槍彈。」
「路上不太平?」我不明白為什麼買槍還要帶槍過去。
「世道越來越亂,以防萬一,莫志成這小子保不齊會起什麼壞心思。」
「我去一中隊叫昌興過來。」
一中隊離父親家很近,沒多大一會便到了,沒進院子就聽到昌興在整理隊列,我進了院子,昌興跑步過來,「少校同志,一中隊列隊完畢,請下達命令。」
「把隊伍帶到爺爺家領武器裝備。」
「是!」
很快槍支彈藥領了出來,許多沒摸過槍的一臉興奮,他們像抱著寶貝一樣抱在懷裡,我不指望這樣的一支隊伍在出現意外能起什麼作用,當然了,今天的任務並非去作戰,我們這邊一切安排妥當,二、三、四中隊開始訓練的聲音響徹整個三都。兩名隊員用竹轎子抬著父親,一路上浩浩蕩蕩向馬橋鎮方向進發,路過碉樓山時克力跟進了隊伍。
從三都到馬橋大約二十里,淦河如一條玉帶連接著她們,三都在上,馬橋在下,順著淦河我們走了差不多四個小時才到馬橋,莫志成的土匪窩在一座名叫狐狸爬的山上,狐狸爬這座山應了它的名字,整個一鬼斧神工的天險之地,我們剛到山腳,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山腰有人影閃動,父親張開嘴發出猿猴一般的吼叫,「喔……喔,喔!」一長兩短,這是父親與莫志成之間的暗語,沒多大一會山腰亦傳來「喔……喔,喔!」的猿猴吼叫。父親下了轎,我扶著他從山的右側沿著一條半米寬的石階上了山,石階彎曲而陡峭,果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大約向上走了五六十米就看到兩挺捷克式輕機槍正對著山腳,兩名射手和兩名副射手和父親相熟,他們對著父親笑了笑,「劉老爺來了。」
「來了,來買些武器彈藥。」父親回答道。
「有,昨天新到的一批貨,聽說是警備處出來的,成色還不錯。」
「行,謝謝啦!」
「不謝!」
父親丟給他們四五塊大洋,他們接了,「劉老爺講理了,多謝!」
「不謝!」
「劉老爺當心腳下。」他們叮囑道。
一路上我們遇到站崗的人下不二十個,父親一一打點,一路暢通無阻我們來到山頂,山頂的反斜面有一座上百平方的木房,到這裡,我總算知道為什麼莫志成的土匪窩幾十年來總是剿而不滅了,此地易守難攻不說,莫志成本人也是精明奸詐。
「昌興,你帶弟兄們在山頂找地方歇腳,不要亂動,克杏,克力,走。」
「是,子彈要不要上膛。」昌興初次遇這樣的情況有些緊張。
「不用,我們是來做生意的。」
父親,我,克力三人進了木房,木房呈長方形,正對面的牆上掛著「聚義廳」三個大字,莫志成和一個長相極美的年輕女子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他的下方兩邊各站著五六名大漢,他看上去不到五十歲,身旁的女子好似有些不樂一直都緊皺眉頭。
「莫老大,此番前來是想再購進一批軍火。」父親拱拱手說道。
「好說,就是價格提了一成,十一根金條五十條槍,金條夠不夠?」
金條,我猛然想起今天父親出門什麼都沒帶,我輕聲對父親說道,「爹,我們沒帶金條來。」
父親對我詭譎一笑,繼而對莫志成大聲說道,「好說,金條你就放心吧,你和我來往這麼多年什麼時候少過你一文錢。」
莫志成站起來哈哈一笑,「是,整個咸安就數你做生意最痛快,身邊的是兩位公子?」
「正是,」父親指指我,「這是我家老二克杏,」他又指指克力,「這是我家老三克力,我也老了,今後我家老二可以代表我。」父親說話間偷偷遞給我一把小刀。
我滿心詫異的接了,藏在袖口,我心想父親錢也不帶現在還偷偷給我一把刀,莫不是想讓我把莫志成給殺了,我輕聲問道,「除掉他?」
父親快速對我輕聲說,「見機行事。」
「你早說,我可以準備一下。」
「早說我們就上不來了。」
我也是服了我的父親,現在我們來買槍,金條也沒帶,一旦暴露只怕難逃一劫,我瞟了一眼克力,只見他看著那名女子眼珠都不轉一下,我從身後踢了他一腳,他向前一個趨迾,他順勢對莫志成拱拱手,眼睛卻依然看著那名女子,「見過莫老大,我叫劉克力,敢問坐在您身邊的那名女子是您什麼人?」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我立刻對克力陰沉的說,「三弟不可無禮,滾一邊去。」
莫志成哈哈一笑,「沒事,沒事,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她啊,她是我昨天從下塘周搶回來的,據說是馬橋鎮第一美人,你們看看怎麼樣,稱不稱得上第一美人?」
「自然是當之無愧。」克力絲毫不掩飾他的羨慕。
莫志成吃這一套,他讚賞的對克力點點頭,「十根金條你帶走?」
「成,爹,今天帶的錢夠不夠?」
父親狠狠瞪了他一眼,「買槍彈的夠,給你買女人不夠。」
克力不管不顧,他又向我求救,「二哥,你帶了沒,回去我把我的房產、地產都給你,你幫我把錢給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但為了讓他馬上結束這場鬧劇,我說道,「我帶了,行。」
莫志成大笑,他在椅子上拍著大腿,指著克力,「我聽說你們劉家有個後生上個月僱人挑了兩擔大洋去賭博,這個人是你吧?」
父親聽了大怒,他狠狠的抽了克力一耳刮,「有這事?」
克力捂著被打得通紅的臉,滿眼委屈的點點頭。
「你個敗家子,給我滾出去,別在這裡丟人現眼,去叫昌興進來。」
克力一步一回頭的看著那女子出去了,沒多大一會昌興進來了,父親拉過昌興站在他身旁,「家門不幸,讓莫老大笑話了,這個是我孫子昌興,老二的兒子。」
「孩子們不懂事,沒事,沒事,你那老三對我胃口,你們買槍要幹嘛?」莫志成哈哈笑問。
「老二組建了一支隊伍,有三百多人,缺槍彈。」
「哦,」莫志成一驚,他看了看我,「後生可畏啊!」
「莫老大過獎,以後還需要莫老大多多提攜。」我拱手說道。
「二公子不必謙虛,道上傳聞你們劉家殺了四個軍統,應該是你吧,說不定以後我還要仰仗你呢!」
「哪裡,哪裡!」
「行,你們這槍我賣了,大黑吩咐下去,去把酒肉備好,今天中午我要和應端哥哥他們喝一口。」
「是!」莫志成面前一個人從左邊的小門退了出去。
「應端哥哥錢是現在給還是交完槍彈再給?」莫志成詢問道。
「我還信不過你嗎,現在給,五十根金條,在外面,一起去看看?」父親做一個請的手勢。
「好,看看去。」莫志成一笑,「不是信不過哥哥你啊,當面點錢不為小氣。」
「那是,走吧!」
我很佩服父親,如果在飯口動手在場的人必定很多,只有現在是最佳時機,只是不知道我一刀下去我們還能不能活著下山。
莫志成和那女子還有那十來個人向我們走來,我手心已經開始冒汗,刀尖頂著我的手腕有些生疼,父親鎮定自若的笑迎莫志成,我微笑著看著莫志成離我越來越近,等到他離我只有一米遠的時候,我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對著他的脖子一刀扎進去然後向右旋轉半圈,趁身邊的人沒反應過來我拔出刀扎進另一人的脖子里,於此同時父親從口袋裡掏出一支左輪手槍對著面前的人開槍,昌興大喊,「一中隊進來。」
我用刀又殺了一個,父親也對著一個又一個土匪開槍,昌興用手肘猛擊一個男人的鼻樑,那女子趁慌亂躲在了一旁,最先衝進來的是克力,其後是各分隊的分隊長,克力進來后首先把那女子環抱進懷裡,那些獵戶從沒殺過人,他們拿槍比著剩下五個人的腦袋,這時一中隊剩下的人一窩蜂沖了進來,他們激動而亢奮。
我一聲斷喝,「開槍,殺了他們。」隨即那些獵戶同一時間開了槍,五名土匪直挺挺倒下一動不動,「一、二小隊守路口,其他小隊跟我搜山,血洗狐狸爬,一個不留,昌興,保護你爺爺。」
我的人都愣在原地一動不動,他們都被我滿臉血污殺氣滔天的樣子嚇到了,我大怒,瞪著他們大喊,「執行命令!」
所有人這才開始動了起來,一、二小隊剛到路口,從山下上來的兩個人對他們開槍,一中隊有個隊員中槍倒下,所有人驚恐著尋找掩體,兩個分隊長在一塊石頭後面開槍還擊,其他人抖抖嗖嗖的縮成一團,有的甚至捂住耳朵在嚎哭,但是,我不管他們,只有自己開了第一槍才會慢慢成為真正的戰士。
那個給我們安排飯食的人帶著七八個人從左側木門魚貫而出,他率先對我們開了一槍,我的一個隊員受傷倒地,我舉槍將他擊斃,一時間木房裡槍聲大作,由於空間不大兩方人都避無可避,只能用血肉之軀承受子彈的攻擊,我身邊不斷有人倒下,那些受傷的捂著傷口一片哀嚎,一分鐘不到雙方的對射停止了,我方死兩個,傷六個,他們六個被擊斃,一個胸腹受傷想從小門爬回去,昌興上前補了一槍,我帶著我們的人穿過小門進去搜索,後面是卧房和廚房,一個廚子模樣的人揮著菜刀對我砍來,我用槍橫著擋了,一腳將他蹬倒在地,我喝道,「再動打死你。」
他憤恨的看著我,「你祖宗。」說完他對著自己脖子劃了一刀。
我有點可惜的看了看在血泊中抽搐的廚子,「何苦呢?」
他回答不了我的問話,我想他一定還在問候我的祖宗吧,我搖搖頭繼續向前搜索,再往後是他們的倉庫,我推開門有人對我開了一槍,但是子彈打偏了,從我的左側穿過去擊中了門板,我身後五個獵戶同時對裡面的人開槍,一瞬間將他打成了篩子。倉庫里的東西讓我們大喜,裡面有上百根金條,幾百支槍,十來箱子彈,還有三箱木柄手榴彈,兩箱鴉片,肥皂,絲襪不計其數,派一隊人在倉庫守著,我叫另外四隊人馬各自拿了一顆手榴彈從倉庫退出來去支援一、二小隊的戰鬥。
一、二小隊和山下的土匪陷入了膠著,他們的人想上上不來,我們的人想下下不去,只要有人露頭就會受到攻擊,我們的人已經倒下兩個,還有一個因為沒藏好右胳膊被打穿了,他用衣服包著幾乎已經斷掉的傷口在那哭爹喊娘,接下來的戰鬥我不想再參與,我叫人將四名戰死的抬到一起,受傷的七個人我讓他們到房間里休息,昌興在指揮接下來的戰鬥,在無謂的打了幾輪槍以後,昌興吩咐扔手榴彈,但是所有人都不會,有幾個沒拉弦就丟了下去,我要過來一個手榴彈,對著眾人說道,「要先擰開木柄後面的蓋子,裡面有一個小圓環,這個圓環連著引線,拔掉引線數三個數就扔,它的殺傷半徑有七八米,你們要注意別把自己炸了。」
我拉掉引線向山下扔了一顆手榴彈,過了一會手榴彈猛烈的爆炸聲傳來,一分隊長探頭一看,死了兩個,「手榴彈可以,炸死他們。」
隊員們仿效我的動作,紛紛向山下扔手榴彈,一時間塵土飛揚震耳欲聾。爆炸聲停止以後山下有人大喊,「別扔手榴彈了,我們投降。」
我冷笑著走到山口,我拿槍對準他們藏身的石頭左側,「出來。」
十來個人將槍舉過頭頂走了出來,其中有一個舉著機槍,他憋屈的說,「劉老爺呢,我要向劉老爺投降。」
父親走了出來,對他們歷聲說道,「你們慢慢走到上面來,敢動歪心思打死你們。」
十來個土匪順著石階慢慢走了上來,我們的人繳了他們的武器。那個舉著機槍的滿是憤懣,「劉老爺,想不到拿你當朋友,你卻把我們一網打盡,我們近日無怨,遠日無仇,你為什麼要這樣?」
「你們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們狐狸爬的人這些年都做了什麼,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我端了你們不應該嗎?」
「哼,那些我們不談,有本事真刀真槍的干,你們算什麼本事。」
「你們殺手無寸鐵的人怎麼就不說那叫沒本事。」父親越說越氣,「把他們都給斃了。」
土匪們聽了一個個破口大罵,我不理他們讓人將他們綁了,在山頂站成一排,然後命令所有隊員對他們開槍,他們十來個人每人都中了五六槍,很多隊員看了他們血肉模糊的屍體都吐了出來。
接下來我們清理戰場,一共擊斃三十五名土匪,繳獲一百四十根金條,五百二十條步槍,五十把駁殼槍,兩挺捷克式輕機槍,四萬餘發步槍子彈,一萬餘發手槍子彈,一千餘發機槍子彈,一百一十顆手榴彈,當然了,還俘虜了一名女土匪,不過,這名女土匪被克力一個人俘獲。
我對女土匪招手示意她過來,克力以為我要殺她,連忙護著她一起走過來,我笑笑,「沒事,我不是嗜殺的人,名字?」
「周梅英。」
周梅英可憐楚楚的看著我,但我覺得這樣一個儀態萬方的人間尤物不會是沒見過世面的人,我又問道,「怎麼上山的?」
這麼一問她哭了起來,克力嗔怪的看著我,「莫志成不是說了嗎,你幹啥啊你?」
我瞪一眼克力,「我要她回答。」
「正如莫志成所說,我是昨天被他擄掠上來的。」周梅英輕聲細語的回答。
「你家在下塘周是吧,等下我派人送你回家。」
「二哥,你!」克力氣急,「她是我的,你為什麼要送她回家。」
周梅英對我跪了下來,她哭著對我說,「我一家四口,昨天都被莫志成給殺了,您讓我和三爺一起回去吧,求求您了!」
「聽到沒有,她家就她一個了,她被土匪抓上山人人皆知,回去也找不到好人家,您就讓她跟我回去,我把我的房產,地產都給你。」
「混賬,你賭錢的事還沒跟你算賬,」我一時氣不打一出來,但我也看得出,克力是真的看上周梅英了,「你的房產,地產我都不要,你帶回去可以,你自己去跟爹講清楚。」
克力聽了,得意的笑笑,她拉起周梅英,一起走到父親面前雙雙跪下,「爹,我要娶周梅英。」
「好,滾一邊去,我不想看到你,你想幹嘛就幹嘛!」父親不耐煩的說。
克力歡喜不已,抱著周梅英狠狠的親了一下。
克力的插科打諢給原本激動而又壓抑的保衛隊帶來了些許歡樂,我看著仍然心有餘悸的隊員搬運屍體有些難過,我的難過不僅僅是因為死傷了十幾個弟兄,更多的是我親手把一些本來老實巴交的農民培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士兵,我不知道在這條人殺人的路上我還要帶領他們走多久,若干年以後當我們帶著沾滿鮮血的手回來,是否還能找回當初的自己。
本來以為父親會反對克力的,但父親的舉動讓我有些意外,在回去的路上我問父親為什麼會同意,父親只是淡淡的說,「亂世之人,朝不保夕,開心就好,這點你要跟你弟弟學。」我聽了不勝惘然。
一天之內,三都人血洗狐狸爬的事迹傳遍整個咸安縣,我的威名在世人的口中廣泛流傳,從此三都不再平靜,有人慕名來參加我的隊伍,也有人不遠百里前來和我結交,所有的饋贈我都照單全收,隊伍以後要用的物資很多,我是一個無黨派人士,我能靠的只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