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鬼面聽聞此言,身子一頓,但是好像並沒有完全被說動,腳下的步伐越來越快,又不知道奔跑了多長時間,鬼面終於停了下來。
謝檀只感覺到自己進了一個密閉的房間,隨後便是一陣天旋地轉,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躺在枯黃的稻草跺上。
謝檀微微有些氣急,好歹她也是一個女子,就這樣被扔到稻草上,她倔強的抬起頭來,「你這是做什麼?既然你認定是我引來的官兵,為何只是把我擄來而不殺我。」
鬼面沉吟了一番,「我只是很奇怪,你一個名門嫡女,要殺手做什麼?」
謝檀微微撇了撇頭,她根本不想和陌生人說太多,「這就是我的隱私了,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做的是最公平的買賣。」
「可是我覺得不公平。」鬼面冷冷的說道。
「有什麼不公平的?三千兩銀票是不是在你的手上?咱們在商言商,不談其他,這一樁交易本來就是公平。」謝檀冷然孤傲的說道。
現在她發現,自己身上酸軟無力的感覺好像是減輕了不少,他便跌跌撞撞的爬起來,毫不示弱的看著鬼面。
「我不想和你說這些,但是……在此地交易,也只有我知道。」鬼面皺了皺眉頭,「我這邊的人是絕對不可能出問題的,問題一定是出在你身上。」
「你就怎麼知道問題出在我身上?」謝檀皺著眉頭,有些無奈的說道:「如果我是要引誘官兵來抓你,而假意和你合作,那我又何必帶那四千兩的銀票,這可不是一筆小數字。」
鬼面搜索了一下,似乎有著認同之意,但又不敢完全排除謝檀的懷疑,想來想去,也只有先暫時把她關押,容后再做打算。
「那你先留在這兒吧,如果我要查清楚你沒有嫌疑的話,我自然不會殺了你,咱們還是生意上的夥伴,但是如果我發現你和官兵有勾結,就別怪我不客氣了,畢竟您是謝太師傅的嫡女,不是嗎?」
鬼面臉上露出一絲陰騭的笑容,本來就面容詭異的他,再配上刺耳的笑聲,更是讓這個深夜越發的詭譎。
謝檀微微的皺了皺眉頭,趁著他大笑之際,瞅准機會,便要往洞開的門處跑去。
鬼面沒有動,但是她剛剛跑到門口,卻突然被掌風掀翻,趴在地上抬頭一看,卻發現是鬼面身邊同樣戴著面具的那個女子。
這兩個人……看起來倒是關係不一般。
謝檀倔強的又重新站起來,轉頭看,向鬼面,「你憑什麼控制我?」
「因為我懷疑你,我們江湖人,從來都不講什麼律法,只知道恣意妄為,自己開心就是了。」鬼面笑了笑。
謝檀在聽到的那一瞬間,不知道因為什麼,忽然有些羨慕,江湖之中恣意妄為隨心所欲的生活,身在朝堂王公貴族之家,有那麼多的不得已,有那多的喜怒悲歡被留在心底里,無人傾訴。
她緩緩坐下,閉上了眼睛,思慮片刻,看見鬼面還在房中,便粲然一笑,「你怎麼還不走?該不會堂堂一盟之主,要親自看著我這樣一個人吧?」
「自然不是。」鬼面笑了笑,縱然隔著面具,謝檀還是能夠清晰的感受得到鬼面的笑意,「我只是看你在沉思。」
「難道我連思考的權利都沒有了嗎?」謝檀側過頭來,滿臉寫滿了不悅。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有關於那些官兵的線索了?」鬼面道。
「我只是有一些朦朧的想法而已,畢竟八里坡才出了一件大事。」謝檀微微的搖了搖頭,在不確定自己所想的究竟是不是正確的事情她還要多加思慮,更何況使團被害,這一件事情是絕密的私事,不足為外人道。
「有什麼想法就說出來聽一聽,我鬼面在江湖之上,雖然樹敵不少,但是沒有一個人會借官兵之手來打壓我鬼面。」鬼面冷酷的說道。
在江湖上混的,一般都很注重江湖道義,他堅信,就算有人對他鬼面尋仇,絕對不會通風報信告知官兵。
謝檀沉吟了一番,想了想,把其中不宜讓外人知道的消息隱藏了去,這才將仔細斟酌過的話說了出來,「我聽說你們在江湖上干這個行當,已經有二三十年了。」
鬼面點頭,「原本是我父親在做,我只是子承父業。」
「二三十年了都相安無事,怎麼偏偏到這個時候朝廷卻要追捕你們?」謝檀側頭。
按理來說,鬼面也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他只不過是把買來的人培養成死士,然後再賣給別人,並沒有做殺人的行當,朝廷自然不會管他。
現在卻突然對他出手,很有一個可能就是朝廷也有人遇到了棘手的事情,而且查來查去,線索最終落到了鬼面的身上。
再結合最近發生的事情一想,使團被殺得熱熱鬧鬧的八里坡,能夠悄無聲息的把這些人都殺光,除非武功高強,而鬼面所領導的組織,裡面的人個個都是武藝高強之人,數都數不盡。
這樣一來,鬼面豈不成了使團被殺案的最重要的嫌疑人?
只是……謝檀現在還沒有想明白,那些官兵究竟是誰所為,是兇手,還是想要查清楚這件事情的人呢?
「這個我也不是沒有想過,只是……我也想不出來我和朝廷之間有什麼過節。」鬼面緩緩的說道。
就算是十里挑一,把那些孤苦的孤兒都殺死,但那些人也是他堂堂正正從人販子手裡買回來的,簽訂了賣身契,生死由他,朝廷官府,按理來說是沒有資格去管的。
那麼朝廷找上他,究竟是為了什麼樣的事情?
「你究竟買了多少人給什麼人,你知道嗎?」謝檀轉過頭來,認真的問道。
鬼面忽然苦澀一笑,「不瞞謝家姑娘,你是我接任組織盟主以來所做成的第一單生意,之前我爹賣過什麼人,我也並不是十分清楚。」
「難道就沒有名冊嗎?」謝檀訝然問道。
「名冊恐怕在我爹心裡。他現在遊歷四海,不知所蹤了。」鬼面搖搖頭,頗有些惆悵的說道。
第163章
謝檀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現在在她的面前就像是迷霧重重,讓人看不清前路。
四周散發著經年陳舊的灰塵味,稻穀也似乎在這裡沉寂了很久,只要移動,就會發出清脆的折斷響聲。
「你真的要把我關在這裡,等待真相公開的那一天?」謝檀回過頭來,愕然的說道。
「我雖然不通朝堂之事,但是也明白你剛才所說的話里還有隱瞞,說我在調查清楚一切之前,沒有辦法讓你回去。」鬼面冷冷的說道。
謝檀也覺得有些無奈,自己能夠在這裡逗留的時間越來越短,如果不儘早想辦法脫身,恐怕不能按時回到京城。
「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份嗎?」謝檀回過頭,微微的蹙了蹙眉頭。
「我自然知道你的身份,可是京城亦是銅牆鐵壁,若是放虎歸林,我要再想找到你,恐怕是難上加難了。」鬼面微微的搖了搖頭,眼神里的神色十分的篤定。
謝檀也是無奈,看來這件事情深深的和八里坡和使團牽連到了一起,若是能夠查出其中的真相當然是好,不僅能夠解決了慕容墨的麻煩,還能夠解決自己身上纏繞的煩事,豈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但是現在自由受限,終究是有些行動不方便。
「那我答應你,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之前我就留在八里坡。」謝檀揚著小臉說道。昏暗的燈光下,她的一張小臉在燭火幽微下,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女人都是狡猾的人,當面一套,背面一套,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鬼面笑著搖了搖頭,藏在面具下的臉上,看不清任何的神色。
「你未曾了解,如此輕易下結論,未免太過草率了吧。」謝檀不服輸的說道。
「女子總是有諸多借口。」鬼面不屑一顧的揚起了眉。
謝檀微微的皺了皺眉頭,正要急赤白臉的去和鬼面理論一番,卻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譏笑一聲,「你莫不是被女人傷害過吧?」
鬼面在面具下消瘦的下巴忽然一頓,整個人都變得平靜而又深遠了起來,「別胡說。」
這句話中帶著深深的殺意,在狹小的房間里充盈了整個空間,讓人不寒而慄。
謝檀身子不由得一抖,後退了幾步,忽然有些懼怕這一陣殺意。
鬼面搖了搖頭,轉身走了出去,一句話也未曾說過。
謝檀正要追上前去,鬼面身邊的那個女人卻突然出現,攔在謝檀的面前,「乖乖在裡面呆著。」
謝檀一驚,後退了一步,雙手扶在窗柩上,平靜了一下心情,這才說道:「請留步,總是見到你,卻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你這個小丫頭,說起話來倒有幾分老氣。」那女子在謝檀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看了許久,這才冷哼一聲說道:「不管怎麼扮成熟,也只不過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罷了。」
謝檀一愣,盈盈的行了一禮,算是請罪,「你們盟主都覺得我不是引來官兵的兇手了,難道你連名字都不能告知於我嗎?」
那女人想了一番,才冷冷淡淡,語氣毫無感情的吐出兩個字來,「姬肜。」
「姬姑娘,你們盟主叫什麼名字啊?」謝檀笑眯眯的問道。
姬肜雖然冷冷冰冰,但是可比看起來要溫厚的鬼面好套話多了。
姬肜正要說的時候,卻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微微皺了皺眉頭,「你別想從我口裡套出任何的消息,就算是我們盟主的姓名,也絕無可能。」
謝檀不好意思的笑笑,追上她正要解釋,姬肜卻狠狠的將房門關住,又震下房梁的一層灰塵,嗆得謝檀鼻子直發酸。
四周寂靜,她嘗試著走到門前,使勁的推了推門,雖然搖晃了一下,卻沒有打開的跡象,看起來倒像是從外面鎖了起來。
謝檀沒有辦法,只好重新回到稻草堆上,找了一個比較乾淨的地方盤腿坐了下來。
這個房間十分的狹小,只有窗台上放著一盞白色的蠟燭散發著幽微的光芒。
從窗縫裡伸出來的微風,讓燭火火苗不停的微動,顯得室內也有些暗影綽綽。
謝檀想了良久,現在如果不查找出使團被殺的真相,她恐怕是回不了京城了,被困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又能做得了什麼呢?
窗子只能被戳開一個小洞,外面是樹影重重,荒草雜生。
忽然一隻眼睛毫無徵兆的出現在窗子的破洞處,眼神里閃爍著幽冷的光芒。
謝檀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外面卻突然出現了一陣笑聲,「膽子這樣小,居然敢從深閨繡閣里出來做這樣的勾當,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外面的聲音好像是姬肜的聲音,謝檀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揚聲說道:「我做什麼事情與你無關。」
姬肜也不在意,外面很快就沒有了動靜,只有風吹過茅草屋時發出的沙沙聲響。
謝檀使勁的搖動了一下木窗子,可惜窗子被釘在窗框上太緊,搖動了半天都沒有辦法能夠把它拆下來,只好頹然泄下氣來,一屁股坐在稻草堆上。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她昏昏欲睡的時候,房門忽然被打開,姬肜走了進來,將一套衣服放在桌上,「換套衣服吧。」
謝檀被驚醒,一陣迷茫過後,很快便恢復了清明,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裙,原來早在來這的路上,她的衣角早被路上的荊棘所劃破,破破的耷拉在身上,倒有那麼幾分狼狽。
雖然灰頭土臉的,但是謝檀還是習慣穿著自己的衣服,更何況毀滅送來的是一套女士衣裙,看起來迤邐委地,雖不華麗,但也清雅出挑。
她搖了搖頭,輕笑著說道:「不用了,這一身舊衣挺好的。」
姬肜一下子變了臉色,將那身衣衫強塞進她的懷裡,冷冷的說道:「換了吧,你就算是一個女子,也不可能讓我們盟主因為你而放過了你。」
「他看起來倒不像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人。」謝檀搖了搖頭,摸了摸自己的臉,現在還戴著人皮面具,只是面容普通清秀。
還好,鬼面的人沒有看到自己本來長得是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