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這丫頭，一天比一天性格野。剛生你下來的時候，你文靜安穩，躺在襁褓中，不哭也不鬧，餓了只是咿咿呀呀的哼唧，奶娘便會給你餵奶，從小就覺得你是個省心的，性子柔和。長大了，怎麼越來越不讓人省心了？」

譚夢瑤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頗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倒不是責怪謝檀出去，只是責怪她聖賢書讀了不少，卻一點兒都不知道識人心。

「母親，長安心思難測，早有異心，我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只不過不想與她撕破臉皮罷了，她對於我做的那些事，樁樁件件，我可都記在心裡。」謝檀沉色說的。

「那你還……向著她？」譚夢瑤微微的皺了皺眉頭。

謝檀她笑了笑，走上前去，跪坐在譚夢瑤的身旁，「我對她好，也不是因為我真心想對她好，而是因為府中的下人早就對這位長安小姐憐心不已。禍從口出，種種不公，若是讓世人知道，肯定又會口誅筆伐，說爹爹身為太師，卻不照顧二叔父留下來的女兒。我要讓她在謝家真正像是個小姐，表面上風光無限，背地裡，卻讓她盡失人心。」

一番話說得成熟，頭頭是道，譚夢瑤驚訝的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女兒，微微的點點頭，「你真是改變了許多。」

「吃了那麼多虧，若是再不改變，那可就真的是蠢了。」謝檀笑了笑，俯下身子，替譚夢瑤捶腿捏腰。

「你今日去哪兒了？」譚夢瑤也索性不再理會這些小事，剛才聽謝檀說的那番話，她還真像是有自己的主意。這些女兒家的小事就留給謝檀去處理吧，以後若是嫁了人，不歷練歷練，又怎能應付后宅中的那些事情？

謝檀清了清嗓子，這才說道：「去了萬國寺。」

「萬國寺也不是什麼不能去的地方，怎麼不來回稟母親，讓府中的侍衛跟著你去？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只帶著兩個丫鬟，太危險了！」譚夢瑤聽聞此言，又忍不住嗔怪的說道。

萬國寺地處在京郊，周圍附近雖然有村子，但也有一些惡人攔路搶財。

「今兒個不是被您禁足了嗎？又怎敢求您出去玩，那十篇女則女戒女兒都已經抄完了，便悄悄的躲個清閑，誰曾想剛一回來，便被母親抓了個正著。」謝檀嬌嗔著說道。

「那你也可明日再去啊。」譚夢瑤始終還是有些放心不下，這丫頭的性格怎麼越來越野了呢？以後該如何是好？若是說了婆家，被婆家人知道了，那該又如何是好？

「那可不行！」謝檀直起身子，連忙說道：「這萬國寺的法會一年也就這麼一次，雲集了天下眾僧來談論佛道，這樣子的盛會，如果今天不去，明天就沒有了。要想再去的話，就得等一年，我也只好鋌而走險了。」

「你呀，若是讓你爹知道了，又免不了一頓訓斥。」譚夢瑤微微的搖了搖頭，語氣頗有些無奈。

「那就不讓爹爹知道嘛。」謝檀站起身來，輕輕的撩了一下裙擺，這才快步的走到隔壁的書房，將那十篇抄好女則女戒拿了過來，「請母親過目。」

「你知道悔改也就是了。」譚夢瑤拿過來，微微的掃視了一眼，「剛才去了三房的幾個女兒家，人家抄的工工整整的。」

「那長安的刑罰何時才能結束？」謝檀連忙問道。

謝長安出來之後，恐怕就會對嫦妍下手，她倒是很想看看這一出好戲呢。

「明天吧，只是在祠堂跪了一夜，就昏了過去，在床上足足休息了一整天，今兒個下午又罰她到祠堂跪著了，到明兒一早再讓她回去。」譚夢瑤冷冷的說道。

有時候，謝長安就學足了他母親的那一套，慣會看人臉色討生活，心思很重。

有時候給了她好東西，還藏著掖著，不肯帶出來，每日都是素麵朝天，一身素服面對下人奴僕，搞的那一些謝家二老爺留下來的奴僕，都對謝長安痛心不已。

前世的謝檀雖然知道這件事情，但總覺得一些奴僕翻不起風浪，可誰知道，後來卻給謝家帶來的那樣惡意的攻擊。

所有罪惡的種子都必須扼殺在溫床里，前幾日謝長安被劫匪劫走，張氏夫人來鬧，謝檀彬彬有禮，以禮相待，倒是讓那些下人對她有所好轉。只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娘。」謝檀突然認真的叫道。

「幹什麼？」譚夢瑤皺眉回頭，這樣撒嬌的語氣，父母聽著總覺得兒女有事相求，沒什麼好事。

「娘。」謝檀撒著嬌叫道。

「有事就說。」

「娘。」謝檀繼續叫。

「你……怎麼了？」譚夢瑤這才覺得自己的女兒有些不對勁，連忙回過身子來，坐在謝檀的身旁，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額頭。

「沒什麼，就只是想多叫幾聲娘而已。」謝檀笑了笑，前世的遺憾讓她忍不住淚花浮現，最大的遺憾莫過於爹娘死的時候也沒能見他們一面，現在能夠重聚，已然是幸福。

她真怕這一輩子雖然會扭轉乾坤，但是卻會攪進更大的漩渦。

「你這孩子真是，以後有的是機會叫我。」譚夢瑤這才微微的鬆了一口氣，見謝檀沒事，這才放下心來了。

「是啊，以後呢，有的是機會，讓檀兒承歡膝下。」謝檀微微的笑了笑，緊緊的擁住譚夢瑤。

「你這孩子，自從長大，性子就淡薄了不少，很少對我撒嬌了，今天怎麼這樣奇怪？」譚夢瑤微微的皺了皺眉頭，卻也沒有放在心上。

「沒什麼。母親，累了吧，不如，我陪您回房歇息吧。」謝檀笑了笑，「爹爹這幾日也不忙，不如一家三口好好的吃頓飯，如何？」

「你呀，就由著你去吧。」譚夢瑤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才輕輕地挽住謝檀。

謝檀粲然一笑，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似的，蹦蹦跳跳的圍繞在譚夢瑤的身旁，早慧早熟也未嘗是一件好事。

有時候，在父母面前，承歡膝下，天真爛漫，倒也不失為一件樂事。上天讓她重活一次，不就是在給她這樣一個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