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謝長安的膝蓋不變,雀兒幾乎是用盡了力氣,才將她扶到梳妝台前。
面前的是一個很舊的梳妝台,上面的一個銅鏡斑駁不堪,勉強能夠照出人形來,一個首飾盒子里放著幾根素銀簪子,還有綰髮的絲帶,看起來著實是寒酸不堪,像是一個丫鬟該有的規格。
謝長安沒有看那些東西,而是在那些抽屜里一個個的翻著,有些裡面放置著一些胭脂水粉。或許是在夜深人靜無人的時候,嫦妍也會對著自己的臉塗塗抹抹。
「這丫頭心思還挺重,打扮的那樣狐媚是給誰看呢?」謝長安憤恨的將那些抽屜合住,眼前卻突然一亮。
或許是因為她使的力氣太大了,最下面那層抽屜的木板卻忽然偏移了幾分,露出來一個暗格。
雀兒見狀,卻絲毫不覺得意外,只是笑著對謝長安說道:「小姐,這是我們丫頭藏私己的地方呢,有時候主子賞了好東西就放在裡頭。」
「你倒是門清啊。」謝長安疑惑的轉過頭來,這一點子秘密她怎的不知道?
「我在入謝府之前,娘親說過,若是得了銀子,要千萬記得藏著,財不露白。」雀兒笑眯眯的說道。
謝長安這才微微的點了點頭,放下了心中的疑惑,將那一層木格板拿了出來,下面有一個很薄很淺的暗格,只放了一把銅鑰匙,再無他物。
「這應該就是那個木匣子的鑰匙吧,奴婢去試試?」雀兒連忙說道。
「去吧,把盒子拿過來。」謝長安好像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麼似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凝重。
雀兒微微點點頭,這才快步回到衣櫃前,將那個盒子捧出來放到梳妝台上。
謝長安深吸了一口氣,到現在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信任了多年,在府中相依為命了多年的丫鬟,居然會背叛她。
但是事實就擺放在眼前,也容不得她不相信。
思及此處,她這才拿著那把銅鑰匙,打開了那個簡單的木盒子。
木盒子裡面被塞的滿滿蕩蕩的,裡面還有一個錦盒,打開一看才發現,錦盒中塞滿了軟物,中間躺著一雙水頭極好的翡紅玉鐲子。
而這個鐲子謝長安見過一次,就戴在謝檀的雙手之上。這對玉鐲所用的玉料極好,恐怕是再也難以見到了。
謝長安想著,眼中不由迸發出怒火,高高的舉起那一對鐲子,想要砸了,卻狠不下那個心。
「呀,這個鐲子真好看啊,不過說是嫦妍姐姐能夠買得起的桌子,那一定也不是十分的貴重。徒有其表,卻不是名貴。」雀兒笑意盈盈的說道。這一番天真無邪的話,聽到謝長安的耳朵中卻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這個鐲子如此的貴重,謝檀帶著也十分的愛惜,嫦妍究竟是替她辦了什麼樣的大事,才能夠得到這一對鐲子?
土匪的事情是嫦妍透露給謝檀的,你是在祠堂罰跪,嫦妍好端端的送來食物,卻害得她又在祠堂里多呆了一天多,出來的時候膝蓋都跪軟了,直不起身來。
看起來這主僕兩個背著他,不知道在密謀些什麼事,四面楚歌,危險隨時將至。謝長安想著,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手也在不斷的顫抖。她現在很想殺人,真的很想殺了那個吃裡扒外的狗東西!
說過後,她很快也就平靜下來,才知道自己不能動手。如果動手的話,會使自己的處境更加的艱難,便稍微平定了一些。
「扶我出去吧。」謝長安淡淡的說道。
雀兒點了點頭,扶起謝長安。
門外有一方小小的院落,十分的乾淨,牆角下有一顆十來個年頭的槐樹,只是還未到發芽開花的季節,光禿禿的有些蕭索,風一吹過,便落下幾隻寒鴉。
廊下的柱子上的紅漆也有些舊了,多少年未曾有人添補紅漆,漆色剝落了不少,慘淡淡的,露出裡面黃褐色的圓木。
謝長安剛慢吞吞的挪到自己的房門口,嫦妍就風塵朴朴的來了,手中還捧著一大束梅花,個個都是含苞欲放的,聞起來,冷冽的香味撲鼻。梅花上的晶瑩露珠,映照著謝長安那雙憤怒的眼睛。
很快,她又說服自己平靜下來,揚起眉毛,笑了笑說道:「這梅花可真是好看呢,冬日裡除了溫棚栽種的花朵,也只有梅花可欣賞一番了。」
謝府冬日裡,也會培育一些可供觀賞,不在此季節開放的花朵,只是條件艱苦,冬日裡能培育出來的,也就那麼些數量,送去了各房,哪有給謝長安的份兒?
只是可苦了這些梅花,原本盛開在枝頭上,猶如土壤中的養分源源不斷的輸送,還能夠活過半個冬天,只是被這麼一摘下來插在水裡,每隔兩三日便蔫了,終究不如枝頭上那般自由自在,隨意舒展身姿,凌霜傲雪也不輕易低頭。
嫦妍微微的點了點頭,「奴婢替您將花插的花瓶中吧?」
謝長安搖了搖頭,「你也累了一天了吧,回房間去休息吧,這些梅花就讓雀兒替我插起來。」
嫦妍疑惑的看了一眼謝長安,「這些活不是奴婢一直在做著的嗎?」
「還得感謝大夫人,給我這長安樓里呀,撥了些丫頭。這些粗活就由丫頭去做吧,你跟這麼多年,跟在我的身旁也受苦了。既然有了別個丫頭,你就好好享上幾天的清福吧。」謝長安笑著,十分溫和的說道,眼底里卻微微斂起殺心。
畢竟也沒幾天清福可享了。背叛她謝長安的人,她要他死!
嫦妍還有些奇怪,方才剪梅花枝,怎麼不叫雀兒去?倒是這近身的活兒,謝長安卻說讓她好好休息?
雀兒見狀,卻機靈的接過那一捧花束,盈盈的笑了笑說道:「嫦妍姐姐,這些小事就由我來做吧,小姐都說讓你去歇著了,就去歇著吧,小姐是體諒你呢。」
嫦妍雖然心中奇怪,但到底不敢質問謝長安,只得轉身離開。
她絲毫沒有看到,在她轉身離開之後,謝長安那張絕美的臉中,忽然扭曲無限,充滿了憤怒,也充滿了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