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3 底限
葉秀芹是遠近聞名的狠人,以不要臉著稱。這個女人凡事都要計較,言語惡毒,暴力傾向十分嚴重。
她的髮際線很高,顯得額頭很寬,雙眼偏近,雙眉連成一字,身板很粗壯,體寬超過了方長,這副模樣一看就像是匪窩裡的女大王,悍婦一個。她有這樣的凶名,跟她的家庭因素有很大的關係,反正這一家子沒一個善茬子。
如果說葉秀芹唯一溫柔的那天,可能就是把謝跛子騙上床的那天晚上,第二天醒過來,刀就架在了脖子上……架在了謝跛子的脖子上,不娶她,就剁了他。
這麼兇悍的一個女人,扭頭時,也被方長給嚇了大跳。
葉秀芹面凶,照鏡子都呲牙咧嘴的,可是這一刻在方長的面前一下子沒有了脾氣,因為這個男人看起來比她還凶。
長得丑不是方長看起來凶的主因,葉秀芹以為,方長的這種凶是發自於骨子裡,這種窒息感就像深夜穿行於墳地,看得她背脊樑直冒涼氣。
這麼悶熱的天氣下,葉秀芹突然想抱膀子暖暖,這也太邪門兒了。
周芸好像突然找到了強有力的靠山,感到踏實,委屈的目光在看到方長的時候就消失了,嘴解流淌著醉心的笑意。關鍵時候,她沒有想到方長居然是個這麼靠得住的男人。
「喲,我就說你這個賤貨怎麼膽子變大了,原來是有個野男人保護你啊……你以為老娘就怕你們嗎,你動我一個試試?」葉秀芹定了定神,悍婦的本性再次暴發,斜眉歪眼的瞪著周芸,朝方長的臉上噴著口水。
方長扯著衣領擦了擦臉,冷聲道:「誰是賤貨你心裡沒點比數嗎?你媽當年站街生了你,隨便找了個流氓嫁了之後繼續出來接生意,你也想接生意,架不住長得太丑。丑就算了,你還臭不要臉,十二歲你偷同學的錢一直偷到了十五歲,被拆穿了拿刀劃了人家的臉,糾集一幫不要臉的東西在校外堵了人家好幾年,別人自殺不成進了精神病院,現在都還在反覆,就憑著你一家又不要臉又不命的主,三天兩頭去人家裡潑油漆放蛇嚇唬,才讓人家不了了之。好手段啊,葉秀芹,你覺得老天爺會放過你嗎?對了,你男人傳染給你疣子好了沒?割下來是不是可以炒一盤兒菜了啊?我特么要是你早就去死了,還有臉活在世上,賤得十里八村都知道你的名字很洋氣,你是出來賣的,還是出來浪的啊?」
「你……你……」
「我什麼我?」方長哼哼笑了笑道:「我不打女人,不過你會有報應的,對了……你們家的貨車剛才撞山了。」
聽到方長這話的時候,都快爆血管的葉秀芹兩眼一瞪,擠開人群從走廊護欄邊伸出頭往大門外看去,她老公的貨車真的撞了山,一群人急得上下亂竄。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葉秀芹上頭了,轉過頭來沖方長他們吼道:「老娘一會兒再來跟你們算賬!」
話沒說完,就叮叮咚咚朝樓下跑去,這才剛到一樓,急匆匆地準備下最後一階台階時,腳下一滑,整個人失去重心,橫著倒了下去。
砰!鮮血橫飛!
只見葉秀芹的頭正好撞在堆實心鋼材上,整張臉都花了,血水不斷地往外涌,掙扎了兩下就昏了過去。
這一幕,把鎮上剛剛趕來的警察都給嚇懵了,連忙跑了過去,摸出電話來打了急救電話。
機油是新機油,有了酒精沖涮,很快就不會有痕迹,那鞋底兒在哪兒沾上的機油可就不關機械廠的事了。
救護車把人拉走的時候,方長已經把地面處理乾淨了,一臉淡然的樣子讓周芸她們也是挺驚訝的。
「怎麼會這麼巧就撞在鋼材上了呢?」
聽到廠長喃喃一語,趙雅哼道:「廠長,剛才小方不是也說了吧,這就是報應,瞧他們一大家子乾的那些畜牲事,全家死絕有什麼稀奇的啊?」
瞥了方長一眼,周芸問道:「你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嗎?」
方長笑道:「一半聽的,一半猜的,反正七七八八也就這樣了,身在國企當中,把臭不要臉當本事,借著這殼來保護自己的囂張,這樣的人法律選擇無視,只有老天爺來修理他們了。」
周芸搖搖頭道:「葉秀芹不會摔死了吧,她如果有個什麼好歹的話,她家裡的人會不會找上門來啊,要是把事情鬧大了,上面會不會追究啊?」
方長笑道:「她罵人的話,你們都聽到了嗎?」
辦公室里一幫子人不住地點頭道:「是是是,我們都聽到了,葉秀芹她對廠長人生攻擊。」
方長再道:「這麼多人看到她氣急敗壞,然後遭了報應,誰能追究我們,再說了,不是還有個警察親眼目睹了她是怎麼摔的嗎?」
「對啊!」周芸恍然大悟道:「警察是你叫的?」
方長笑了笑道:「這些人暴力違法,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還是得相信警察。」
不知道為什麼,周芸覺得一切都來得太突然,卻又那麼的恰到好處。她心裡的窩火已經不見了,甚至有點小開心,不過女人嘛,有點虛榮加上丁點兒虛偽也不為過,不能表現得太過殘忍,於是對葉秀芹的事故顯得有些於心不忍,但僅限於表面而已。
就在這時,方長站了起來,對那些圍攏過來的員工們沉聲說道:「方長我是新來的,在各位面前可能沒那麼說得上話,但是有句話得跟大家說說,機械廠窮,不是你們冷漠的借口,大家的日子不好過,就更應該團結,廠長為了廠里謀福利,居然被這個臭不要臉的女人頂著鼻子罵,你們一個個的居然無動於衷,我想有的人肯定還在偷笑吧?做人做事保留底限,機械廠這塊大招牌是你們最後的遮羞布,如果你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未來你們只會更窮。維護廠里的面子就是維護你們的面子,保護廠長的尊嚴,你們才有尊嚴。」
說完這些話后,方長把手裡沾了酒精和機油的紗布往垃圾筒里一扔,拍拍手,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