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地主爺爺

我有個兄弟叫李油，出生的時候算命的說他五行缺水，所以給他取了個「油」字來補水。李油的老家在山東的陽谷縣，打虎英雄武松就是從這裡走出來的。雖然沒那武二郎的威名，但這李家也算是當地的大戶了。打康熙年間起，李家就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大地主，最輝煌的時期城外的兩座山都是他家的私產，後來李家也曾出過一些當官的和經商的，修過縣裡的土廟，捐過抗戰的軍餉，可謂風光一時。但有句老話說的好：「天有不測風雲。」家裡縱然有金山銀山，子孫勤奮上進，也架不住命運的造弄。先是民國年間的動蕩時局，讓李家被迫捐了不少家產；再後來新中國成立了，李家全家被定成了地主，家產也全被沒收了。好在一家人還在一起，日子還能過下去。

轉眼到了六〇年代，全國人民專心搞運動，李家的成分不好，自然受到了很大衝擊。李油的太爺爺年歲大了，老胳膊老腿的經不住折騰，沒斗兩回就去世了。其他的家人也都糟了大難。只有李油的祖父李雨濃，因為當時年歲還小，不是「革命的重點對象」，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當時受運動影響，學校停課，工廠停工。年輕人只有三條出路，一是參軍，成為一名光榮的革命軍人，這是最好的出路。其次是去城裡做工，當一顆勤勤懇懇的螺絲釘，還能賺工資。最後一條路是上山下鄉去插隊，這條路是最苦最難的，選它的年輕人多半是因為沒有門路，或者是成分不好。14歲的李雨濃頂著「耀眼BUFF」，毫無懸念的成為了上山下鄉青年。要出發的前的第四天，知青辦的人前來詢問李雨濃想去哪插隊，雨濃的眼圈瞬間紅了，自打記事起，似乎就沒有什麼事是自己可以選擇的。。。。。。經過深思熟慮，李雨濃選擇了去甘肅慶陽的鎮原縣老柳樹溝村，因為那裡離聖地延安最近，李雨濃希望延安的聖光可以給自己帶來好運，但他並不知道，這一選擇給自己帶來了多大的苦難。。。。。。

知青們坐火車離開家的時候，天上正下著小雨，城裡的街道沒什麼行人，車站的月台上卻擠滿了黑壓壓送別親友的人群，父送子，母送女，師送生。。。。。。嘈雜的送別聲不絕於耳。而刺耳的廣播喇叭也不斷播放著「大海航行靠舵手」，只有李雨濃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車廂的一角，彷彿這喧囂的世界跟他一點關係沒有。這也難怪，李雨濃的親人自身難保，他的親戚們不是在被批鬥，就是在被批鬥的路上，根本沒人搭理李雨濃這個可憐蟲，無人相送的他只好靜靜的趴在車窗邊。他望著灰濛濛的天際，感覺像極了自己的命運，不由得深深地嘆了口氣。。。。。。

「嗚！」一聲汽笛聲后，火車漸漸駛離了站台，車上車下人群的哭喊聲也同時達到了高潮，然而和其他人面對分離時的痛苦不同，李雨濃的心情此時卻越發好了起來，他盼望著自己早些離開這個令人傷心的城市，憧憬著未知世界的美好未來，畢竟自己已經這樣了，另一個地方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