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宮宴（三）

沈蓉思身影輕巧，一路避開重要的守衛關卡，從房樑上飛躍騰挪，轉眼間就到了皇后寢宮的屋頂，她躲在暗處向下望去，果然如她所料皇後趙燕冉並沒有急於梳妝打扮，而是獨自坐在梳妝鏡前，手中一張信紙已經捏的發皺。

沈蓉思心裡暗想，蕭璟御果然堪當的起妖孽這個稱號，一切竟料的如此之准，方才在來時的馬車上蕭璟御就已經料到今晚宮宴會是一切殺伐局面的開端，從昨晚四王府籌兵就不難看出蕭璟東已經就快要按捺不住，此時這位四王爺的心緒應該正如同弦上之箭，已經綳的緊緊的了，蕭璟御心思太深，他已經將蕭璟東揣摩透，蕭璟東能蟄伏籌謀，能不動聲色靜待時機，但卻不能面對昨晚那樣的情況。

昨夜蕭皇生死不明，蕭璟東幾乎就認為自己可以兵發皇城一舉奪位了，誰料是虛驚一場，所有蓄力已滿的情緒被迫泄去，讓自己回歸平淡，再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蕭璟東做不到。

所以他在昨晚就已經酒不醉人的開始幻想自己霸業已成的時刻，他已經嗅到了至尊之位的味道，就再也無法壓制住心中的慾望和不甘，今天，他一定會動手。

而為了趙燕冉的安全，他也一定會暗中告知諸多細節，好讓皇后能及時規避血戰，以免刀劍無眼誤傷一二，蕭璟東要的，是徹頭徹尾的勝利，是要所有人同他一起榮光萬丈，他眼中容不得這樣的閃失。

沈蓉思正愁自己找不到合適的方式回歸身份，這樣一來，蕭璟東倒是給了她個合適的理由，沈蓉思一挑嘴角，今晚她就靜待看戲好了。

不遠處房頂上的暗衛見她這幅表情不由得脖子一縮，這王妃的神情真是越來越像自家主子了，讓誰看了都覺得透著一股狐狸氣息。

蕭皇前兩日的傷已經不礙事，可他還是裝作一副年紀大了力不從心的樣子，左路都慢悠悠的，以至於宮宴前的年終祭典用時比往年多出三分之一不止，一通繁瑣禮節和皇室午膳之後，終於到了晚宴時刻，各官家眷得以入宮，自這時起，才算是真正開始熱鬧，蕭璟御捻了手中的白鈺鑲金酒杯，看著面前一個個花枝招展婀娜的女人，越發覺得索然無味，也不知道沈蓉思怎麼樣了，這個丫頭獨立強大，卻總讓蕭璟御有一種不能真切入懷之感，蕭璟御竟然開始謀划起事後要怎麼再和他的王妃『更進一步』了，蕭璟東要是知道他已經猜到自己的計劃卻還是這樣不將自己放在眼裡，只怕是要暴跳如雷，可現如今蕭璟東絲毫猜不到蕭璟御心中所想，只見他看著自己手中的酒杯詭異發笑。

「王爺？」

蕭璟東揮了揮手，示意貼身護衛暫且不用理會蕭璟御的反常，他轉頭將目光投上皇帝身邊，只見趙燕冉今日雖然妝容得體穿著華麗，但她卻有意沒有烈焰紅唇，相比往年的意氣風發，今年倒是刻意收斂了許多，仔細看去，更是有一種深思倦怠疲累之感，蕭璟東微微點頭，很滿意趙燕冉今日的妝容，等下她若是稱病早早離場，應該也不會惹人懷疑了。

蕭皇酒一杯接著一杯，懶得看皇后一眼，自然是沒有發現她今日變化，蕭皇接受眾人拜見后，倒是顯得興緻不錯。

「今日年終祭典，國泰民豐朕心甚慰，此次宮宴還有一件事想必諸卿已經知曉，東兒多年無正妃，我看到不如趁今晚多與適齡之人認識一二，朕老了，管不動了，倒不如讓東兒自己挑選。」

蕭璟東立刻出列，在殿中間行禮，「父皇身體康健正值壯年，兒臣願聽父皇指婚。」

蕭皇哈哈大笑著揮手，「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心思啊，朕能猜的透，就隨你們去吧，為此朕前幾日特地叫人裝點御花園，你們若是嫌這裡悶了，大可到御花園去散步談心。」

蕭璟東眉心一動，他在這殿里不方便與外界聯繫，若是能隨意出殿那便省了他大心思，畢竟出了這裡誰又會知曉他是真的去了御花園還是去了什麼別的地方呢。

蕭璟東當即謝恩，「謝父皇！」

蕭皇滿意點頭，對身邊總管太監吩咐，「叫那些丫頭們進來吧，別在外殿坐著了。」

太監得令，笑呵呵的高聲宣布，「宣各府小姐進殿。」

此話一出，外殿之人各個都更加精神起來，這些親眷往年能在外殿就已經是莫大的殊榮了，今日能到御前正殿同皇上和皇子們同處一室，更是想也沒想過，一些躍躍欲試的官家小姐們已經開始整理儀容，打算覲見了，沈蓉悅更是激動的臉紅心跳，她攪著手中帕子，第一個站了起來。

沈蓉悅自恃美貌不輸，但畢竟父親沈楠官位有限，前幾日還鬧出了那樣的事，自己若是再不先聲奪人，恐怕就會被淹沒在這眾多女人之中，到時候再想出頭奪彩就難了，見她一走出去，不少其他官家小姐氣的攥了衣角，心中暗罵沈蓉悅不知廉恥竟然這般急不可耐，眼中投去的目光也自然是攜槍帶棒，可沈蓉悅絲毫不在意，反而有些享受這樣的目光，她心裡冷笑，就讓她們先嫉妒著吧，等她真的嫁入四王爺府的時候，她們會更受不了的。

沈蓉悅今日來是下了十足十的功夫，從儀態穿戴再到妝容香粉都是上乘，她裊裊婷婷自外殿走來，有那麼一瞬間還真是驚艷無比，沈蓉悅盈盈拜倒在殿上，「臣女沈蓉悅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沈蓉悅？」

管事太監很有眼力見的湊到蕭皇身邊，輕聲道：「就是沈楠沈侯爺府上的二小姐。」

蕭皇心中明了，前幾日那件事還在心頭噁心著他，今日看來沈楠這個閨女也不是省油的燈。

就在蕭皇沒說話的片刻間，沈蓉悅已經驚起了一身冷汗，她死死攥著手中的帕子，咬牙堅持讓自己身形不動搖，殊不知坐在下面的沈楠也是冷汗一身度秒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