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皇宮,是個牢籠
雲茉呀了一聲,一邊將小男孩甩到了地上,懊惱不已地看著他。小男孩跌坐在地上,冷冷地瞪著雲茉和若爽。抓起地上的一抔泥土,又要朝著若爽扔過來。
「小磊,你在幹什麼?誰讓你回來的。」身後,傳來鄭萌的呵斥聲,清潤朗明的面容上有藹藹的怒氣擴撒開來。行至小男孩身邊,鄭萌二話不說就給了他一巴掌,咬牙切齒地看著他,「你個畜生,小兔崽子,還有沒有規矩,我打死你。」
「打啊打啊,你打死了我最好。你以為我不知道么,我全都聽到了,全都看到了。是你讓姐姐變成傻瓜的,是你讓姐姐變成了瘋子,是你,都是你,哼!我沒有你這樣的爹,沒有。我恨你,恨你。」鄭磊昂著頭,稚氣的小臉上洋溢著男人才有的霸氣與凌厲,並沒有因為父親的打罵而退卻,瘦弱單薄的身子在漓漓的暮色之下顯出幾分寂寥清冷,那一聲聲憤怒的控訴靡靡地回蕩在虛夜裡,空遠遼闊。
鄭萌身子瑟瑟發抖,揚在空中的右手顫顫巍巍,瞳孔縮緊,唇角抽搐著,蕭漠的臉龐已然沒有了血色。鄭磊胸口起起伏伏,青稚的面龐上閃過一絲冽寒,無比痛憤地看了若爽一眼,拽緊了小拳頭,轉身跑遠了,消失在了蒼茫的夜色之中,融進了家中那一簇閃耀的火光里。
後院的小木屋裡,若爽繞過齊腰的籬笆,緩緩地行至窗前,目光怔忡地看著屋子裡的少女。嘻哈傻笑的聲音朗朗地傳了出來,帶著幾分刺痛。
十七歲的如花美眷,如果不是自己要取而代之,現在的她,應該是衣食無憂的鄭家小姐,未來的時間裡,她是尊貴榮耀的皇后。鄭妍頭髮散亂,蘇黃的顧綉裙上已經染了很多臟污,又蹦又跳地在屋裡轉悠著,完全就是一個沒有心智的女童。手裡抱著一件大紅的衣裳,不時地哦呵出聲,放聲大笑:「我要當皇后咯,我要當皇后咯!」
若爽悵悵地嘆息了一聲,目光中閃過一絲憫然,唇角瑟動:「她是你的親生女兒,你怎麼會下得了手的。」
「下不了手也要下,進了宮,她也是死路一條。我寧願她像現在這樣,什麼都不知道,做一個單純快樂的傻子。」一旁的鄭萌面色凄楚地看著房中已然瘋癲痴傻的女兒,聲音里透著些許頹喪。
「皇宮,真的有那麼可怕么?」若爽微微一怔,困惑地看向鄭萌。她心中諸多不解,鄭萌是先皇時的重臣,又是當今太后深信不疑之人,鄭妍縱算脾氣驕縱,進了皇宮便是皇后,總歸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既是太后欽點的皇后,必然為太后呵護的。
「沒聽過一句話么?一入宮門深似海,無情最是帝王家。皇宮,是個牢籠。小爽啊,你進宮之後便會明白的。到了宮裡,你要萬事小心。雖然你武功不錯,但是在宮裡,講究的不是這些,而是謀略。太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何以能到如今的權傾天下,垂簾聽政,靠的就是心計。」鄭萌長長地喟嘆起來,神色愈加的蒼涼。
「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若爽點了點頭,明眸里透過一絲惑然。
「問吧。」鄭萌昂著頭,淡淡地道。
「您為什麼要這麼做,當今太后對您不薄,何以您會答應我們千波門的。」若爽開門見山地道。
「太后對我仁義厚待,那是因為她能有今天,多少也是我一手促成的。她讓妍兒進宮,也未必就是報恩。她是個很有思想的女人,你不要小看了她。當年陪先皇走過來的妃嬪,如今不也只剩下她和蘇太妃一個了么?我這麼做,也是不想大梁的江山毀在了她的手裡。北胡蠢蠢欲動,不斷侵擾邊境。可是她卻獨攬朝政,與宦官勾結,殘害忠良,當年先皇辛苦打下來的土地如今又讓她一寸一寸賠了出去,長此下去,國將不國。」鄭萌神色有些激動,語氣中帶了一絲微薄的怒意,想來對於太后傅清和宦官左權的勾結已經是非常的不滿了。
「那您又何以見得當今的皇上值得您這麼做?」若爽續問。
「我相信他,也相信你師父的決定。你師父的決定從來就不會有錯的。」鄭萌呵了一聲,一邊拂了拂袖袍,「我與三皇子有過一面之緣,看得出他是個用心之人。不然先皇駕崩之時,也不會把江山交到他手中。小爽,你記住了,如今皇上處處受太后和左權的掣肘,宮裡又沒有可以相助他的人,你是他唯一的希望。大梁的未來,看你了。」言畢,鄭萌又拍了拍若爽的肩膀。忽而之間,若爽感覺到了自己背負的責任和壓力。
十日之後,宮中來人,奉命前來接沈家小姐進宮。
奉旨接送的官差是羽林軍,一行共有數十人,皆是軍中的強兵猛將。羽林軍由兵部尚書統一調度指揮,而當今的兵部尚書是太后傅清的哥哥傅天,是以民間又有傳言,當今的天下是傅家的。
皇宮離自己越來越近,若爽越來越覺心頭蕭索壓抑不已。
「小姐,今天下午就要進宮了。」馬車在城郊外且做休息,雲茉下了馬車,詢問了領軍將領吳中還有多少路程,一邊回了若爽。
「知道了。」若爽微微地點了點頭,輕輕地應了一聲。
拉車的馬匹忽然一聲驚鳴,高高地抬起了前蹄,馬車也跟著一歪,晃得車內的人險些從馬車裡翻了出來。與此同時,兩邊的斜坡里陡然間飛出十多個黑衣蒙面的殺手,身手矯捷地向著他們圍攏過來。
吳中面上盛滿了怒意,手中的佩劍錚錚作響,凌空一躍,隨手就是一抹,擋開了向著若爽飛刺而來的刺客,身子一個旋轉,小心地護在了若爽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