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舞女歡唱
若爽靜靜地站在一旁,蹙了蹙眉頭,這傅雷看似目中無人,陰狠殘暴,但也不是什麼無頭無腦之輩。張燁翰想要坐穩大梁的江山,怕是要費上很大的功夫。
「讓公主帶著這個人走,不得阻攔。」遠遠的,便聽了一聲男子的冷喝,一名二十有二的男子騎馬過來了,眉目硬朗分明,卻沒有傅雷身上的那股陰冷之氣,纖纖直直,耿耿於中。
傅雷怔了一下,有些慪火地看了馬背上的男子一眼:「非常時期,不得不防,這個人很有問題,他要是胡人怎麼辦,大哥你不要犯糊塗。」
「我心中自有分寸,放人,出了事情由我一力承擔。」馬上的男子是傅天的長子傅雲,素有飛將軍的名聲在外。
「放人。」傅雷懊惱不已地瞪了傅雲一眼,哼了一聲,示意了手下對老徐放行,由著長公主將他拉上了馬。長公主面無表情地看了傅雲一眼,眸子里閃過一絲痛憤的光華,纖弱的身姿有些晃蕩,扯了帘子,隱沒在馬車之中。
傅雲清俊疏離的面龐上閃過一絲靡傷,旋即翻身下馬,行至若爽跟前,叩首相拜。又另備了宮車,引了若爽前行,由著幾個宮女扶上鳳凰花車。傅雷原想親自扶了若爽上車,一親芳澤,卻給傅雲攔下了,只得懨懨地騎了馬,在前頭與傅雲一道領路。
浩蕩的隊伍聲勢昂揚地進了中都,紅牆綠瓦的宮廷磅礴地衝撞著若爽的視野,跪拜了一地的太監宮女,水晶珠簾,九重宮闕,亭台水榭,迴廊繚繞,無一不訴說著宮廷的盛大繁華。
若爽略略地蹙了蹙眉,忽然間,想起了城郊外那個翩翩如玉的溫潤少年,雖是匆匆的一瞥,竟成了心頭縈繞不散的一縷馨香。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這個時候,自己竟還有心思想些旁的,若爽自失地笑了笑。
經西門的時候,長公主也自行駕了馬車回了公主府。因得今日是皇上大婚,是以宮廷中處處可聞喜樂之音。長公主掀了車簾,回首看向了那長長的隊伍,目光定格在了前頭的傅雲身上,心頭百感交集。
亦是這樣一個午後,她坐在馬車裡,想要出宮尋樂,他英姿颯爽的策馬而來,不知何故,拉車的馬見了他的戰馬竟惶恐起來,她摔下馬車,他瀟洒落拓地飛抱起她。心高氣傲的公主,年少天縱的將軍,譜寫一曲春日裡的驪歌。
可是誰又曉得,他刻意的接近,本是為了這大梁江山而來。左權以長生之術迷惑了父皇,讓父皇終日里沉迷於煉丹製藥,荒廢朝政。傅清把持了後宮,傅天排除異己,控制了朝堂。而自己也糊塗地栽在了那個男人精心編織的情網裡。
「公主,老朽在這裡下車便是。」老徐的聲音將長公主從過往的思緒中拉了回來。馬車停下,老徐已經背了藥箱下車。
「徐老前輩,您說過的,只要我有事相求,您必定傾力相助。今日,我想讓徐老前輩輔佐我弟弟,守衛好我們張家的大梁江山,清君側,正視聽。」長公主秀眉輕揚,急急地從馬車裡跳了下來,叫住了老徐。
「長公主巾幗鬚眉,老朽佩服。皇上自會有貴人相助的,請長公主寬心。老朽還有事情要辦,就不叨擾長公主了。」老徐淡淡冽冽地說道。
「貴人?」長公主略略失神,哎了一聲,「徐老前輩,你說的貴人是指何人?」
「崑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老徐漠漠的聲音垂垂入耳,人已經消失在了章台綠柳之間。長公主卻是蹙了蹙眉頭,一時之間不解其中深意。
成婚大典在晚上如期舉行,是夜,宮中燈火輝煌,一派喜慶祥和。若爽冊封皇后,位居鳳儀宮。丞相之女紀靈溪冊封貴妃,賜居昭陽殿。宮中舞女歡唱,衣香鬢影,慶賀這一場宮中盛典,直入子時,宮曲方歇。
龍宵殿,皇上寢宮之所。宮人相繼散去,搖曳的紅燭明明滅滅,案幾邊上,身著金黃龍袍的少年端坐高椅之上,翻閱著几上擺放的奏摺。明明晃晃的紅燭映襯著少年英睿威武的面龐,描摹出帝王之氣。濃濃的劍眉兩邊斜扯而開,似乎隱藏了無數的憤懣。陰鷙的雙眸如殘雪冽冽,帶了幾分肅冷蕭條。高高瘦瘦,骨骼清奇,站起的時候,自有一股迫人的霸氣。他便是先皇第三子張燁翰,大梁的新皇。
「皇上,子時了,是時候去鳳儀宮了。」外殿中的御前侍衛上官涼趨步上前,提醒起主上。燁翰閉了閉眼,面上斂了一層冰霜,憤怒地一拂龍袍,几上的書籍奏摺散落一地,發出清脆的聲響。一旁侍奉的小太監榮貴面色抽搐了一下,低了身便要將奏摺書籍撿起來。燁翰瞪了他一眼,大聲吼道:「不許撿。」嚇得榮貴身子打了個啰嗦,一臉惶然地看著怒火中燒的主子。
「皇上,此時此刻不是任性的時候。臣知道皇上心中的苦楚,但是當下局勢,我們沒有退路。如今宮廷內外的權力都掌握在太后和傅家人的手裡,到處都是太后和左權的耳目,我們只能虛與委蛇了。希望皇上以大局為重,切莫意氣用事。」上官涼單膝一跪,言辭意切地道。
「這個老毒婦,還想擺布朕到什麼時候,她真的想一手遮天,改朝換代么?朕已經受夠她了,不想再忍下去了。索性,今天晚上朕就和老毒婦來個魚死網破。她害死了母后,毒死了父皇,大皇兄從小就被她弄成了痴傻之人。就連我唯一信得過的皇姐,也被她遣出了宮廷,現在又來這麼一出,讓她的人來當皇后,這下好了,整個皇宮徹徹底底都成了她的了。她真夠厲害,真夠毒辣,想這樣架空朕,朕偏要和她斗到底。榮貴,隨朕擺駕昭陽殿。」燁翰咬牙切齒地道,面上青筋隱現,一邊拂了龍袍,大步流星地出了寢宮,榮貴喳了一聲,提了燈籠,小心地跟在後頭。上官涼卻是焦急不已,一時半會攔他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