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慢點,你這個粗魯的奴
相思急急地端穩碗,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見他一屁股坐到床板上,兩條長腿粗魯地跨著,完全無視她身上的狼狽。
她實在和她的相公相處不來,相思在心裡苦嘲一句,低頭看向手裡的碗,綠澄澄的清水,連點油花也有,倒是浮著一些黑灰的泥粒,還有一小塊綠綠的菜繭一樣的東西……
她疑惑地看向他,「這是?」
「問王家大嬸要來的,富貴人家的大小姐吃不了草根?」他似譏似諷地笑道。
草根?
什麼食慾也灰風煙滅了。
相思靜靜地睨著他,想從他一腦門的亂髮里看出一絲捉弄她的端倪,隨即,她蹲下身來平靜地把碗遞到他面前,「我又不餓了,給你吃。」
他冷哼一聲,然後大力地奪過碗仰起頭咕嚕嚕地灌進嘴裡,用灌一點也不為過。她從來沒見過有人是這樣喝湯的,他連臉上的頭髮也不撥開,一些湯汁自碗沿沿下來順著黑髮直淌下去,尚過修長的脖頸,突出的喉結……
他的皮膚白玉無瑕。
相思震驚自己看到的一切,一個被賣來賣去日晒雨淋的西域奴怎麼會有這麼好的肌膚,只見有抹發因他仰頭的姿勢垂落下去,相思無暇去打量他的輪廓,卻又見到他左臉上血肉模糊的傷疤。
是個深血色的」奴」字,兩指寬大小,傷痕彎彎曲曲的,像是火烙上去的,觸目心驚。
「砰……」碗被隨手放到地上的聲音喚醒相思的思緒。
「你真得全喝完了?」相思詫異地盯著空空如也的碗,草根,泥沙,沒有油水,他全吃光了。
他又發出一聲嘲諷的哼哼,「十指不帶……」
話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
「十指不沾陽春水。」她替他說完,她自然不指望一個西域奴會識字認書,反正她不喜歡捏著嗓子傷春悲秋的讀書文人。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怎麼知道什麼叫餓?餓起來我站你面前你能把我撕了。」他臉不紅氣不喘地繼續嘲諷,然後瞪著蹲在面前的相思勾了勾手,「過來。」
相思看不到他的廬山真面目,也聽不出他語氣打的是什麼主意,謹慎地打量他兩眼,步子才往他那挪了兩步,肩胛立刻他的手抓過去,整個人朝他身上傾倒,然後一陣天懸地轉人已經被他按在床板上,他還穿著囚衣的身子重重地壓了上來,手蠻橫地去扯她的衣襟。
她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纖細的柔荑拚命去推擠他的胸膛,抗拒的動作讓他停了下來,目光掠到她臉上等著她的下文。
強自按下心頭的抗拒,她盡量平和地道,「你剛從牢里回來不先梳洗下嗎?」
「我道是什麼事。」他毫不在意地道,動作繼續,一隻手更用力地扯她的衣裳探進她的衣襟,「嫌臭就忍著,以後就慣了。」
感覺到他的手貼到她肌膚上立即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還是用手去推他,說話已經顯得慌張,「門還沒關,多丟人。」
「娘們就是多事。」低咒一聲,他摟住她的身子從及地的床板上滾出兩個圈,長腿一掃,破舊的門」砰」地合上,又抱著她不盈一握的柔軟身段滾回床板上,氣粗粗地道,「現在沒事了?」
相思被顛滾得頭暈目眩,聽到他的話立刻撇下心頭那一股噁心感說道,「我們還沒拜堂。」
「還沒完了是不?」他毫不掩飾自己赤裸的慾望,大手一揚便攥下她緊纏的腰帶,衣裳頓時鬆散開來。
找盡理由還是躲不開。
奉貴妃懿旨成婚天大的婚事,她早知道避不開同房的,哪怕他是個渾身惡臭粗魯骯髒的奴隸,她避不開的。
雙手慢慢自他胸膛上垂了下來,無力地搭在冰冷的床板上,感到他的手在她身上游移,趙相思索性閉上眼死死地咬緊牙齒,告訴自己忍一忍就過去了,如忍耐五姐的惡言冷語,忍耐走在路上都會被戳著脊梁骨罵,忍耐……自己不討喜的性子一樣。
忍下去,她一輩子就過完了,她別無選擇。
撕心裂肺的疼鋪天蓋地的襲來,他退開,沉沉睡去,一句話都沒有,只有濃烈的糜爛氣味。
望著他側身睡著的身影,相思坐起身來拾起衣裳一件一件穿上,十指顫粟著,折騰好久才穿戴完畢。
沒有出門,相思靜默地走到牆角坐了下來,擁緊自己的身體這才縱容自己抖成一團。
懿旨要他們成婚,成了,成婚該做的事,做了。
眼眶乾澀得讓她掉不出一滴淚,身子卻在不停地發抖,止不住地抖,她以後的一輩子就要跟著這個素未謀面的男子了。
彷徨無助恐懼……一剎那間全部湧上心頭,可她的喉嚨卻幹得發不出一點聲音,她現在才知道能像娘那樣用尖銳的嗓子哭嚎著未嘗不算件幸事,因為她連哭都哭不出來。
相思不懂什麼時候天黑了,也不懂什麼時候天亮了,她的相公還躺在床板上睡著,側卧的姿勢和她窩坐在牆角的姿勢一樣一夜未變。
外面稀稀落落的竊竊私語聲傳到她的耳朵里,她拖著兩條僵掉的腿走到門口拉開門。
晨曦的光亮灑在陳舊的桃花巷裡,只見昨天見過的幾個婦人站在不遠處圍一起說著什麼,聽到她開門的聲響齊齊地投來目光,不但沒有避諱反而說得更大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