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邋遢老頭
姚峰也迷路了。
他有些沮喪的蹲靠在一面牆後面，思索著下一步計劃，同時眼睛警惕的四下張望，提防可能存在的兇險。
他發現在這個詭異的地方不光難以辨別方向，甚至感覺不到時間流逝。
好在有手機，雖說現在一點信號都沒有，可時鐘功能還正常，而姚峰又是屬於那種時不時就要打開手機看看的強迫症患者，所以他知道和孫培培走散已經過去了一小時三十八分。
這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放在平時不算什麼，可放在這種情況下，發生什麼都有可能。
姚峰很想大喊幾聲，看看能不能讓孫培培聽到，不過那樣他自己也會暴露，現在姚峰已經百分之百確定，這個被灰色霧霾籠罩的詭異之地，有很多恐怖且危險的鬼怪。
剛才尋找孫培培的路上，他就遇到不少。
例如姚峰認為孫培培有可能會躲在沿街某個房子里，所以他沿路會查看一些建築，就在他推開一個超市的門后，直接看到前面一個只穿著褲頭的人背對著門口站著，一動不動。
超市的貨架上空無一物，屋子裡黑漆漆的，這種情況下，一個人肩膀一高一低的背對人站在那邊，皮膚呈現一種死灰之色，渾身散發著一股屍臭，怎麼看都覺得不正常。
打擾了！
姚峰輕輕將門關上。
又例如在路過一個噴泉池的時候，渾濁的水裡滿是黑色的頭髮，而且水池裡肯定藏著什麼東西，靠近看看，可以看到一雙眼睛正從飄滿黑髮的水中看向自己。
姚峰也只是路過瞥了一眼，立刻就離開了。
類似的情況有很多。
姚峰和『它們』是井水不犯河水。
本來就已經適應了這種情況的姚峰，慢慢的心態也是更加的平和，他當然知道這些東西不是表面上看的人畜無害，如果不是自己手裡抓著青銅油燈，姚峰可以肯定在遇到第一個好兄弟的時候就跪了。
這讓他對孫培培的命運更是擔憂。
「孫培培啊，你說你亂跑什麼？」姚峰嘆了口氣，不過他知道再著急也沒用，這個時候也只能祈禱孫培培能自求多福，至少能堅持到自己找到她。
人有三急，這個時候姚峰突然想上廁所。
剛好前面就有一個『公廁』。
姚峰起身走了過去，很是謹慎的隔著窗戶往裡看，很突然的，他看到了一張臉。
四目相對，就隔著一層污濁的玻璃。
這個場面太過突然，姚峰也是嚇的後退幾步，手裡青銅油燈護在身前，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窗戶里那一張臉居然也是怪叫一聲，一閃不見。
姚峰愣了愣。
回想一下，剛才那一張臉不像是鬼怪，倒像是個人。
有青銅油燈在手，姚峰是有底氣的，如果裡面的是個鬼怪，他會毫不猶豫轉身離開，可如果是個人，那就另當別論了。
姚峰再次走過去，透過渾濁的玻璃窗看向這一間公廁內，裡面昏昏暗暗看不真切。
繞到門前，姚峰拽了拽門，拽不開，應該是裡面反鎖了。
這個時候姚峰猶豫了起來，又有些懷疑裡面的是不是某種故作玄虛的鬼怪在引誘自己進去。
該謹慎的時候絕對不能亂來，思前想後，還是走吧，這樣穩妥。
反正可以肯定裡面的人不是孫培培。
只不過就在姚峰準備離去，走出去幾米外的時候，那公廁的門卻是咯吱一聲打開了。
一個滿是雜亂鬍子的男人露出半張臉，一雙眼睛警惕的盯著姚峰。
姚峰也是扭頭看向對方。
「併肩子，修的是誰家的法門？」
這個男人說話的時候，左手拇指內扣握拳，右手成掌置右拳之下，像是端著一個杯子，表情嚴肅。
姚峰愣在原地。
黑話？
對切口？
姚峰大概猜出來，只不過他不懂這個，然後搖了搖頭。
對面那男人一愣，帶著不敢置信的語氣低聲問了一句：「普通人？」
姚峰點了點頭，心裡琢磨對方這一句『普通人』的含義。
男人這個時候再次上下打量了姚峰一番，隨後將門打開一半，然後探頭在外面張望了半天，沖著姚峰招了招手：「不想死的，趕緊進來。」
對方打量姚峰的時候，姚峰也在打量對方，這邋遢的彷彿流浪漢的男人，從模樣、表情和說話的語氣，怎麼看都是一個人類，並非鬼怪。
而且對方年紀不小了，看樣子至少六十多歲，可能要更老。
要不要進去，姚峰在猶豫。
「愣著幹嘛，趕緊進來啊。」對方有些著急，眼睛看著四周，估摸是生怕外面有什麼東西突然冒出來。
姚峰略微一想，邁步走進了這個公廁。
邋遢老頭急忙將門關上，然後將門栓插好，除此之外，姚峰注意到對方居然還在門上，貼了一道黃紙符。
那黃紙符很是破舊，上面的金字元文似有一層熒光，在這黑暗的屋子裡，顯露出一絲微弱的光亮。
姚峰和邋遢老頭保持安全距離，同時打量這個公廁。
裡面堆著不少東西，亂七八糟，破碗破盆，角落裡有一個沒生火的大肚銅爐子，一個髒兮兮的地鋪，各種衛生紙、速食麵袋子和臟衣服混在一起，倒是在一個小桌子上擺著一本線裝書，雖然破舊，那邊卻是相對最乾淨和整潔的地方。除此之外，屋子裡瀰漫著一股臭味，卻不是屍臭，而是一個人很久沒洗澡的那種氣味。
老頭這個時候回頭看著姚峰，低聲道：「年輕後生，你叫啥？」
姚峰沒吭聲，對這個老頭他有一種本能的戒備和提防，或者說，在這種地方出現的任何人，姚峰都會提防。
「你怎麼進來的？」老頭繼續問。
姚峰沒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這是什麼地方？」
很明顯，這老頭也不正常，必須要小心一些。
「哼，還挺謹慎，你真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邋遢老頭盯著姚峰，顯然不光是姚峰提防他，他也在提防姚峰。
兩個陌生人在這種環境下初次見面，這信任感絕對不容易建立，但凡正常的人，都是各有心思。
姚峰搖頭。
他感覺這邋遢老頭肯定知道這裡不少事情，想了想，姚峰主動道：「我和朋友今天來古川市辦事，有人接我們，結果車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跑到了這一層灰色霧氣里，對了，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女的，和我差不多大，穿著……」
姚峰比劃了一下孫培培的樣子，結果對面老頭嘿嘿一笑：「沒見過，不過若是普通人，這個時候，肯定死了。」
姚峰心頭一跳。
這個時候，邋遢老頭的眼睛看到了姚峰手裡的青銅油燈，當下是不著痕迹的露出一絲驚訝之色。
姚峰注意到對方目光，將手背在身後。
「怪不得，怪不得！」老頭說道：「你這後生運氣不錯，居然有一件靈器，你能活到現在，就是因為這個東西。」
老頭猜的很准。
姚峰也沒否認，他現在越發想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還有之前發生的事情是怎麼回事，就例如，張叔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你帶吃的沒？」邋遢老頭這個時候問了一句，姚峰愣了愣，然後從口袋裡取出一個小包裝的餅乾。
「給我！」老頭上來就拿，姚峰只感覺手掌一空，餅乾就已經到了老頭手裡。
後者直接撕開包裝，往嘴裡倒，就像是餓了好幾天的那種。
姚峰吃驚於這邋遢老頭的速度，向後退了一步。
老頭吃完，看向姚峰：「還有沒？」
姚峰搖頭。
他背包里就是電腦充電器之類的，這餅乾還是路上孫培培給他的。
一看沒吃的了，邋遢老頭吧唧吧唧嘴，一臉的意猶未盡，然後走到那地鋪旁，一屁股坐下，沒有再理會姚峰，而是閉目，似是在養精蓄銳。
姚峰想起這老頭剛才詭異的速度，心裡忐忑，他有心離開，又怕這邋遢老頭接下來的舉動，所以一時之間不知該做什麼。
便在這個時候，姚峰突然感覺到一股危險。
三年噩夢經驗，姚峰對於危險的預知能力遠超普通人。
而且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屋子裡的溫度似乎降低了很多，一股寒意透骨襲來。
不對勁！
姚峰頭皮發麻，立刻回頭。
在他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是站著一個人，這個人眼睛被挖去，只留下兩個血窟窿，看上去極為滲人。
姚峰頓時手腳冰涼。
又是鬼物。
只是這東西怎麼進來的？
門不是鎖著么，還貼著黃紙符？
姚峰來不及多想，因為這個時候對方已經撲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