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晉~江~文~學~城~
管事處西偏殿。
殿內里陳設精緻,燃著幽幽檀香。
雲纖縴手中捧著一盞靈茶,嫩綠的尖葉在玉白的杯盞中舒緩展開,散發著沁人心脾的香氣,身側的梨花木小桌上,花瓣型的四色點心磊了兩層,堆疊的紅色薔薇茄果用綠葉裝點著。
這一切,是她從未有享受過的賓客待遇。
她低頭抿著茶,思索著該如何應對凈斂神君。
門外忽然響起一陣倉促的腳步聲,來人來到門外后,似是整理了一番儀容,再撩起珠簾,笑容滿面地走了進來。
「雲師妹,方才我去隔間處理事務,讓你久等了。」大管事籠著袖子,和聲和氣地說道,「我們可以出發去珞珈山了。」
珞珈山,是凈斂神君在北斗派的下榻之處。
雲纖纖成為凈斂神君唯一的徒弟后,自是隨著凈斂神君一齊住到珞珈山。因凈斂神君沒有其他弟子,帶路和安頓的任務便交給了管事處。
雲纖纖的地位隨著凈斂神君水漲船高,王喜仁身為管事處的大管事,當仁不讓地搶走了這個任務。
雖說這位女修享有比其他弟子更高的待遇,但門派卻特地叮囑,要小心看顧、不能讓人跑了,面對門派模模糊糊的說辭,王喜仁目前也不知是什麼緣故。
他懷疑可能與她血中的甜香味有關,有人猜測她服了某種鍛體靈藥,也有人說她是什麼香女轉世,什麼奇怪的猜測都有……
當然,從目前來看,與凈斂神君的徒弟交好,總是沒錯的。
雲纖纖跟著王喜仁一同離開管事處,乘坐門派靈鯉,往珞珈山而去。
王喜仁趁機與雲纖纖攀談,才聊了沒幾句,他便發現此女性格溫柔,談吐大方,讓人感覺如沐春風,若不是他知道她出身於雲家,恐怕還以為她是某個大家族的長女。
對比那潑辣刻薄的雲嬈嬈,二人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對了,雲師妹,你可知你的堂妹雲嬈嬈被分到哪裡去了?」王喜仁存了打探的心思,主動問道。
雲纖纖眼皮一掀,問道:「她去了何處?」
見她神色淡淡,語氣疏離,王喜仁一挑濃眉,哪裡還不明白姐妹二人之間的關係。
「你的堂妹雲嬈嬈,去了開陽峰做外門弟子。」王喜仁含笑道。
如果換成小管事在此,必會趁機踩雲嬈嬈幾句,來討雲纖纖歡心。
王喜仁當了幾十年的大管事,知道這些都是些低級的做法,上不得檯面,討好聰明人,要用聰明的辦法。
他眯了眯眼睛,意有所指地道:「開陽宮主修鍊器,眾所周知,煉器材料貴重,雲嬈嬈身為外門弟子,想獲得開陽真人青睞,恐怕得花不少靈石。」
聞言,雲纖纖微微一驚,大管事這是在提醒她,未來雲嬈嬈會很缺靈石,讓她當心著點。
事實上,即便大管事不提醒,她之後也能想到此事。
上一世,在加入開陽峰之後,她的日子過得很艱難。
為了繳納外門弟子昂貴的束脩,她沒日沒夜給師兄打造材料,磨得一雙手都起了一層厚厚的老繭,當然,她最後也沒賺到幾顆靈石,連功法都沒弄到一本。
雲嬈嬈曾嘲笑她:「你莫不是個傻子,你的頭髮能賣不少的靈石,為什麼不拔幾根給我,我給你靈石。非要自己去受苦受累,何苦來哉。」
這一世,二人身份地位逆轉,雲纖纖變成了凈斂神君的關門弟子,雲嬈嬈則成了開陽峰的外門弟子。
雲嬈嬈在家中從未吃過苦,這一世她加入了開陽峰,以她驕傲張揚的個性,自然不願干苦力,定會伸手向雲家要靈石。
雲家的靈石終究有限,等她未來和雲家斷絕關係之後,北斗派必然會切斷雲家的靈石來源,到那時,雲嬈嬈該怎麼辦?
「多謝師兄,今後還要有勞師兄多多照拂。」雲纖纖接受了王喜仁的好意,對他道了謝。
聞言,王喜仁登時笑得紅光滿面,心想這一趟任務沒白做。
雲纖纖說有麻煩找他是好事,這便是承了他的情。
對待同門,雲纖纖始終保持著客氣的態度,完全沒有自己是神君徒弟的倨傲。
凈斂神君修為雖高強,但為人和性情皆無人了解,她如今不知底細,必須小心提防。
她得抓緊機會爭取資源,提高修為,早日脫離北斗派。
「對了,大管事可聽見,有關於我的流言?」趁著未到珞珈山,雲纖纖又打聽道。
大家都是聰明人,王喜仁應當明白她問的是她落在台上的靈血。
王喜仁心想,你可算是忍不住問了,當下將心中準備好的答案告知:「擔心你修行受擾,門派禁止弟子們隨意討論有關你的事。」
聞言,雲纖纖一挑眉,露出意料之中表情。
在上一世,雲嬈嬈將她木靈體之事傳得人盡皆知,其他門派有不少高階修仙者曾上門來討要她。
後來,為了報復北斗派和奴隸主們,在死前,她曾故意散播自己的消息,讓他們自相殘殺,當然,最後她也沒撈到好處。
這一世,她想好好發育自身,不想再次被萬人追殺。
金甲術還要再練好一些。其他的隱藏氣息的法門,也須得儘快掌握。
還要多虧北斗派掌門腦子清醒,封鎖了消息。
將趁著大管事在身邊,雲纖纖抓緊時間諮詢內門弟子的學習要務,比如該去哪裡尋找書籍資源,去何處上課,去何處聽真人講經等。
上一世,她是外門弟子,很多地方進不去,這一世有了內門弟子的身份,想找功法、學東西會方便許多。
王喜仁忍不住心想,雲纖纖當真勤奮好學,發憤圖強,他從未見過剛入門派就嚷嚷著要去藏經閣的弟子。
很快,二人來到了珞珈山。
珞珈山建在北斗派最核心的一條靈脈上,地勢西北高峻,東南平緩,以峰頂的蓮燈台為最高,靈氣極盛,尤其是靠近北側靈脈的地方,草木茂密,奇花遍地,宛如畫中世界。
雲纖纖跟著王喜仁往北走,來到一處紫色的竹林前。
在靈氣的滋潤下,幽篁的竹子亭亭玉立,修長的竹葉隨風搖曳,竹上的紅淚紫紋似用工筆描摹,清風徐來,傳來沁沁涼意。
竹林后,是一間小院落,瞧著不太起眼,卻簡單精緻。
「雲師妹,這便是門派為你安排的居所。」王喜仁羨慕地說道,「此處靈氣充沛,當真是絕佳的修鍊之地,雲師妹,你有福了。」
等王喜仁走後,雲纖纖往竹林里走去。
紫竹林瞧著寧靜祥和,一片自然風光,雲纖纖卻不敢大意,先自己檢查了一遍房間,又派阿宸去查探周圍環境。
為什麼要檢查環境?
是因為她發現,此處乃一處陰地。
紫竹林地處于山北的山谷中,日照稀少,空氣潮濕,加之湘妃竹又屬陰,此處簡直就是極陰之地。
她在心中冷笑,北斗派在「栽培」她身上,當真是花了一番心思。
木靈體的女子,越受陰氣滋養,皮肉和精血就越是大補。
雲纖纖在山上逛了一圈,最終選擇一處露天的亭子作為今夜的安頓之處。
亭子里雖然風大,但好歹沒有太多陰氣。
到了夜間,聽著遙遠的鴉聲,她在地上鋪了一層毯子,檢查起魂石里的鳳凰火苗。
小鳳凰躲在魂石里,火苗只有指甲蓋大,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雲纖纖點了點魂石里的火苗,道:「放心,我不會任由你消散的。」
鳳凰聽懂了她的意思,火苗往她指尖靠了靠,像是在撒嬌。
附近沒有住人,連凈斂神君都不在。
沒有人就代表著無人來送飯,雲纖纖就著昨日留下的乾糧,混了在井裡打的泉水,勉強吃了一頓。
吃完后她對自己洗了一個清潔術,合衣往地上鋪著的被褥里一躺,交待了阿宸幾句,就此昏睡了過去。
歷經了一日的大戰,她終於支撐不住了。
望著陷入沉睡中的少女,小蛇趴在亭子里的石台上,眼睛氣鼓鼓的瞪著,黑夜裡,如兩盞紅彤彤的燈。
噁心的門派,令人作嘔。
他正想著,忽然,一道傳音響起:
【堂堂上界大能,竟然變成一條蛇。】
這是一道慵懶的男聲,音色低啞,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性感。
只聽那男聲繼續道:
【嘖嘖,你還成了一個小姑娘的靈寵,當真可笑,可笑至極。】
男人說話時有些悶悶的,如果仔細聽,便會發現他是從雲纖纖被子里發出來的。
阿宸仰起頭,目光嚴肅,冷聲道:
【給本尊滾出來。】
他傳音剛落,一道火苗自雲纖纖被子縫隙里飛出。
火苗飛出后,竟迎風暴漲,在燃燒火焰中,一隻雪白的赤足從中伸出,腳踝上串的金髮出密密的聲響。
「叮叮噹噹。」
火焰散去,這名黑髮翠眸的男人落在對面,他披著一襲鬆鬆垮垮的紅衣,襯得五官格外明艷,眉尖那道發光的紅色尾羽圖案,是他曾經化神的證明。
他斜著往石桌上一坐,側躺了下去,一手托腮,紅唇微啟,鳳眸帶笑:
【如今我沒有實體,你打不著我。】
他如今只剩下一縷殘魂,任何實體攻擊,對他都是無效的,除非有人會幻術或魂術。
阿宸冷笑一聲:【是嗎?】
興許是阿宸的語氣太囂張,不等男人反應過來哪裡不對,對面的金蛇小蛇猛地朝他面頰撲來,如一道金色閃電。
只聽「滋啦」一聲響,男人臉頰吃痛,發出一聲尖叫。
他右手哆嗦著,摸了摸自己原本漂亮的側臉,卻摸到了一道深深的豁口。
再抬頭望去,小蛇已經回到了原處,嘴裡咬著一塊皮肉。
媽的,那是他保養了三千年的臉皮。
雖然皮肉不是實體,但鳳凰仍然心痛如刀絞,捂著側臉,對他怒目而視:【大膽!本宮乃鳳族太子,你竟敢損毀本宮儀容……】
阿宸不慌不忙將臉皮吐掉,開口傳音:
【若不是她沾了本尊的氣息,強用血魂咒召喚出你,你便等著在歸墟中魂飛魄散。】
鳳凰一族,最是高傲,雖說阿宸說得有道理,但鳳凰仍是不服輸,怒道:
【士可殺不可辱!你有種便殺了我!】
阿宸眼睛一眯,目中劃過凶光:
【你的命,是本尊給的。】
【想死,得經過本尊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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