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許多場景，一幕幕在老祭司腦海中成型。
鸞鳳國壯麗山河，綿延山脈，叢林深處的凶獸。
不知名山村中歡聲笑語的普通人、在不同城市神殿中祈禱的人、飽受精神海困擾的戰鬥師、被諸多戰鬥師擁簇的治癒師……
形形色色的人，數之不盡。
老祭司看到了鎖在宮殿內的秋嵐。
偌大的皇宮，許多地方感知力是無法窺視的，其中有一部分地方設有防窺界，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越強大的人，周身能量動蕩，會有效隔絕神力。
在過去，老祭司的感知力籠罩住主城時，他無法看清的人有許多，如大殿下秋羽、二殿下秋嵐、三殿下秋淵……
或許偶爾，他能夠感知到秋羽又或者秋淵的情況，卻絕對看不到秋嵐。
秋嵐是公認的鸞鳳國天賦最強大的戰鬥師，他即妖孽。。
這是老祭司第一次通過感知力，窺視到秋嵐。
此時，二殿下身穿一襲黑衣，緞帶系著一半的長發，另一半長發鬆松披散，蒼白沒有血色的肌膚，嫣紅色唇，這是一位長得非常漂亮的人。
秋嵐雙瞳血紅，地下室森冷幽暗，四條鎖鏈鎖住他的雙手雙足，讓他不得離開此處。
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他血紅雙瞳抬起，額頭太陽穴突突跳動，他聲音清冽如冰：「是誰！？」
秋嵐話落，在震蕩的能量波動下，老祭司再也感知不到秋嵐的情況。
老祭司心中沉重，秋嵐的精神域再次達到了爆發邊緣，所以，他選擇跟過去一樣，將自己鎖住，強行抵抗精神海崩潰的痛處。
老祭司的注意力又被別處所吸引。
那是鸞鳳國最小的殿下，五殿下秋泠。
秋泠兩隻小手托腮，他對身旁的宮女道：「大皇姐說，三沈煙哥哥並不好相處，讓我不要靠近他，但是……」
小宮女為秋泠添了一件衣裳，道：「小殿下，大公主說的是對的。」
秋泠：「但是，我好想見他，我總感覺，我與他……」
小宮女道：「五殿下，二公主很討厭他，您必須與他保持距離，沒有但是，也不能有但是。」
秋泠一張小臉皺成一團，他道：「可是，我應與他擁有不解之緣。」
小宮女輕笑出聲，道：「怎會有不解之緣？您還只是孩子。」
秋泠噘嘴，他看向窗外，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忽然露出一抹純真可愛的笑容，他道：「他給我的感覺好溫暖啊，又熟悉，又溫暖。」
小宮女輕輕摸了摸秋泠柔軟的發，她的目光充滿了憐惜與心疼。
老祭司看到了大皇子秋羽殿下與二公主秋畫公主。
簾外雨水綿柔，簾內，秋羽纖長手指在琴弦上撥弄，琴音悠揚，幾位裝扮端莊的女子眉目含情地看著大皇子。
大皇子唇角微彎，面容如玉無暇，唇角淺笑從未消失。
忽然，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他那雙細長的鳳眼四處掃了一眼，雙瞳微眯，彷彿是在對人說，他感覺到了他人的窺視。不過，即便如此，他面上恰到好處的淺笑、悅耳的琴音也從未消失。
畫面再次轉換，老祭司看到了許多人。
宮外，一位小少年抱著一把傘蹦蹦跳跳，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他小腦袋微歪，背著身倒著走路，他對面前的男子道：「哥，怎麼辦？」
黑衣男子道：「好好走路。」
小少年撅了撅嘴，他聽話地轉過小身板，好好走了兩步路，兩步路后，他又轉過去繼續倒著走，道：「哥，我最近精神域又開始難受了。」
黑衣男子眉頭微皺。
小少年嘻嘻笑了一下，兩頰酒窩深陷，他道：「我好想屠城發泄哦。」
黑衣男子：「……」
小少年：「最近煩心事好多，聽雪亭治癒師再沒出現，我喜歡的美人毀容了，傳聞中的第一美人又老又丑，我好難哦。」
不等黑衣男子說什麼，小少年又道：「太無聊了，我們還是屠城吧。」
小少年道：「哥，有人在窺視我們呢，你說是誰呀？屠城吧，嘻嘻。」
…………
……
畫面幾番輪轉，最終，那位神秘人收回感知力，大祭司感知範圍瞬間縮減，在大自然的親和下，他的感知力籠罩範圍為以神殿為中心的半座主城。
那些前一刻還能夠清晰看到的畫面，也在頃刻間變得模糊。
老祭司愣怔，直到柳青對大祭司說，雨越下越大，請祭司大人避雨，老祭司才回過了神。
老祭司搖頭，他喃喃一聲所剩時間不多了，便繼續指引祭司候選人，教導他們如何釋放感知力。
在老祭司的指引下，第一個成功的是柳青，其次是司瑤、月歸……
那之後又過了半個時辰，在柳青的勸說下，老祭司終於進入殿內避雨。
老祭司離開后，又一個時辰后，柳青等人回殿內休息，他們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
慢慢地，無論是摸到釋放感知力邊邊角角的，又或者對這一方面完全摸不到思緒的少年少女門也陸陸續續地離開，唯獨沈楚楚堅持到底，直到天明，她也不曾離去。
-
沈煙重新回到了景毓宮。
跟隨在沈煙身後的景毓宮眾太監宮女齊齊鬆了一口氣，只怕沈煙會越下越大的雨下染上風寒。
回到景毓宮后，雪梨要服侍沈煙沐浴更衣，一如過往，沈煙拒絕，讓雪梨在屋外等候。
他摘下面具，他面上的傷已經痊癒了，冰肌雪膚，看不到絲毫受傷后的痕迹。
他進入浴桶，如墨雙瞳闔上，墨黑長發在水上漂浮，有他在的每一幅畫面都如景，他是神最完美的傑作。
忽地，地面震動，沈煙睜開雙瞳，朝著秋嵐所居的宮殿方向望去，片刻后又收回了目光。
按照這一日所見，二殿下將自己關在了地下室，並鎖住了自己。
上一世的現在，沈煙還是普通人。
對於秋嵐，沈煙所知並不多，他是秋淵同父同母的兄長，自小天賦出眾，無人可及。
可是，那又能如何呢。
傳聞，舉全國之力，也沒能為二殿下尋到契合的治癒師。
陛下對秋羽殿下的偏愛舉目共睹。
陛下是真的找不到契合秋嵐的治癒師，還是因為擔憂秋嵐會動搖秋羽的地位，因此並沒有儘力為之尋找契合的治癒師，這就很難說了。
在前世，沈煙神殿時，秋嵐的精神域和身體已到了極限，哪怕是老祭司，也無法治療他。
那個時候，沈煙還沒得到神殿的認可，自然無法使用治療術。
一次偶然，他看到秋嵐與秋淵在一起，那時他才知道，這對在外人眼裡如陌路的兄弟，他們的感情其實很好。
秋嵐坐在地上，秋淵枕著他的腿，秋嵐輕撫著他的長發：「以後，你要好好照顧母后。」
秋淵不說話，他一隻手伸出，無聲地握住了秋嵐另一隻手，他的力道很大，指甲泛白。
秋嵐道：「無論如何，哥哥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秋淵眼睫低垂，他的身體輕顫，始終沒有回應秋嵐的話。
那時，鸞鳳國與鄰國開戰。
秋嵐出戰，一人之力滅了數十萬人，一戰在神域成名，他也死在了那一場戰鬥中。
許多人說，那一戰秋嵐本就是犧牲品。
秋嵐是很強大，然而他的身體太糟糕，精神海又過於脆弱，在一個人默默死亡又或者用最後的生命為鸞鳳國做些什麼，他選擇了後者。
也有人說，如果秋嵐不這樣做，其實還可以活個幾年，運氣好十年也不是不可能。
秋嵐死了。
秋嵐死後，明皇后病倒，沒過多久她緊隨秋嵐而去。
從某種意義上，那時開始，秋淵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那時，秋淵經常會獨自一人去與秋嵐曾在一起的小樹林，他獨自一人看天，像是在思念誰，又似乎只是找個地方透氣。
在秋嵐離去后，秋淵才覺醒強大異能。
前世，大祭司對沈煙說他是神最寵愛的存在，也是最接近神的存在，而在沈煙看來，從某種意義來說真正覺醒異能的秋淵，他既為神。
在他人眼中，秋淵是在秋嵐死後不久忽然變強大的，那些人說，這是繼承，秋淵繼承了秋嵐的實力。許多人都認可這種說法。
事實上這是無稽之談，異能無法轉移，人死後，異能也只會消散。
沈煙從過往的回憶中回過神時與，浴桶中的水已轉涼。
他從水中站起身，戴上面具，穿上一席白衣走出房間，雪梨立刻上前，為沈煙擦拭長發。
雪梨想，沈煙的脖頸真好看。
沈煙想，這一世秋嵐還好好的，許多事情還沒有朝著最糟糕的情況發展。
如果，秋嵐一直好好的，秋淵還會像前世那般扭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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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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