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安若溪面上不由一紅,訕訕的望了面前的謹大哥一眼,掙了掙,卻沒有掙脫男人牢籠般的禁錮,狠了狠心,青蔥似的指甲,便毫不猶豫的掐在了他腰側的軟肉上……她看見他俊朗的眉眼,不能自抑的一跳,顯然在隱忍著極大的痛楚……但箍在她手臂上的大掌,依舊灼燙如火,隔著輕薄的衣衫,將他對她的佔有,傳遞給她……
安若溪的心一柔,掐在他腰間的動作,便再也下不去手,如櫻的嘴角,不覺間有盈盈笑意,水波一般傾瀉而出,藏也藏不住,溫馨而甜蜜……
連亦塵遠遠站在一旁,將凝在她身上的目光,輕輕撇了開來。
端木謹卻是微微一笑……他從來不是拿得起,放不下之人……只要眼前的女子,她覺得快樂……就算她最終選擇的那個人,不是他……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她好……
在這一剎那,端木謹驀地釋然,望向安若溪的眼眸,坦蕩如清水,嘴角笑意,溫潤而寵溺,更多的卻是知己間的心照不宣……
安若溪察覺了,心口不由一窒,似苦似甜,說不出來的滋味……謹大哥雖然已經放下,但終歸是她有負於他在先……
正內疚之間,卻聽得一把俏生生的嗓音,驀地響起,說的是:
「端木大哥……外面的餘孽,我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
隨著這嬌俏的話聲,踏進房門的,正是一襲粉衫的宇文栩栩……少女眉眼明艷,看到對面的安若溪之時,神情明顯一喜:
「小溪……你沒事吧?我與端木大哥聽說你可能出事……迫不及待就趕了過來……」
安若溪心中一暖,望望面前一片赤誠的女子,又望望一旁臉容俊美的男人,也不知想到了什麼,不由的一笑。
「謹王爺與宇文郡主倒是合襯……」
淳于焉悠悠開口,顯示與身畔的女子,心有靈犀。
宇文栩栩瑩潤的俏臉之上,陡的一紅,越發增添嬌艷。
端木謹輕咳一聲,開口道: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先出去再說……」
他這麼一說,安若溪才覺得有些后怕,觸目所及,皆是殺伐過後的一片狼藉,血污滿地,屍體遍陳,叫人徒生不寒而慄之感。
幾人心中俱是一凜,雖未言語,但都不願再在此處待下去,只是,腳步尚未來得及抬起,卻聽得平地里驀然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似暗夜裡飄來的一縷熒熒鬼火般,說的是:
「出去?只怕今日這裡的人,都出不去了……因為這裡,一早就埋下了無數的火藥……只要一點燃……所有的一切,都會被炸的灰飛煙滅……」
明明是一把嬌軟甜媚的嗓音,卻偏偏冷冽如刀,怨毒似蛇,像是從幽暗不見天日的地府里,剛剛撈出來的一樣,充滿了迫不及待的想要毀滅他人,亦同時毀滅自己的欲、望……
涼風過處,房門洞開,女子一襲白衫,衣袂翩翩,立在門口……燭火幢幢,在她的臉容上,投射出搖曳不定的浮光,影影綽綽,依稀可見,她半邊臉頰,清麗光潔,美若天仙;另外半邊臉頰,卻是一道深可見骨的醜陋疤痕,從眸底直劃到嘴角,觸目驚心,有如鬼魅……
眾人心中皆是陡然一凜,望向說話之人:
「蘇苑莛……」
安若溪下意識的低聲驚呼出口,眼光觸到她妖艷而可怖的右頰,心中一憫,後面的話,便生生的止了住,手上卻是輕輕一暖,抬眸,目光與身畔的男子相對,紛雜的思緒,便似得到撫慰,漸次平息。
女子陰戾的眉眼,越發淬了毒般,射在他二人身上,目光過處,像是從幽暗不見天日的地獄,攢出來的硫磺之火,一一將對面的一干人等,盡數掃進自己的瞳底,焚毀殆盡:
「正好……所有人都在……不求同年同月生,但願同年同月死……黃泉路上,你們這些人一起作陪……真是再好不過……」
明明是一把嬌媚婉轉的嗓音,卻被無窮無盡的怨毒,浸的粗糲似刀,在鬼影幢幢的房間里,聽來似夜梟暗啼一般,刺耳而恐怖。
蘇苑莛半是妖艷,半是醜陋的臉容,虛虛掛著一縷笑,像是一匹流光錦上,生生被人扯出的褶子,襯得她右頰上的那一道皮肉翻卷的疤痕,似毒蛇蜿蜒,吐出猩紅的信子,越發猙獰而刺目……
眾人心中,又是一凜。
「你剛才說什麼?」
一片暗流洶湧間,宇文栩栩雖也陡生不寒而慄之感,卻仍是忍不住開口問道。若她沒有聽錯,眼前這個女人,方才說……這裡已被埋下重重炸藥……
蘇苑莛目光如刀,釘在對面說話之人身上,女子容顏秀麗,眉眼間,儘是自小養尊處優下來,不諳世事的明亮與坦蕩……她的身畔,端木謹毓秀挺拔,立在一旁……一眼望去,有若一對璧人……
蘇苑莛看到……男人覺察到她射在女子面上的眼神,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間,微微騰挪了幾分……那樣的動作,像極了保護……
刺進蘇苑莛的眼裡,痛如針扎,不除不快……
「我說什麼?」
女子泠泠笑著,就像是陡然間記起什麼有趣的事情般,熱切而興奮:
「我說……這裡所有的出路,都經已被我封死……而就在你們腳下站的這個地方……裡面埋了上百斤的火藥……只要我一聲令下……今日這裡所有的人……都會被炸成一片焦土……」
怨毒的嬌笑,在女子半人半鬼的臉容上,罌粟花一般盛放,形如魑魅,妖艷而詭異。
偌大的客棧里,門窗緊閉,密不透風,明明是酷暑炎炎,眾人心中,卻如墮冰窖,不寒而慄之感,隨著女子殘戾的一字一句,冷蛇一樣爬過脊背,恐懼在於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它狠狠咬上一口,萬劫不復……腳底更是如立針氈,一想到,就在他們站的這片地方,埋藏著足夠他們死十次的火藥,心下更是凝重……
手上覆住的大掌,不由緊了緊,有溫熱的力量,從男人堅實粗糲的掌心,傳遞到安若溪的手上,沁涼的四肢百骸,漸漸被這種溫暖所包裹……彷彿可以抵擋一切的風霜雪雨……因為有他在,即便刀山火海,黃泉碧落,又有什麼值得害怕的?
安若溪微微一笑,四目交投,千言萬語,俱已失色。
「你這個瘋子……」
宇文栩栩卻已忍不住咬牙罵道……關於蘇苑莛此人,她先前也早有耳聞……卻沒承想她竟如此心狠手辣……枉端木大哥還曾經對她一往情深……當真是不配……一念及此,不由更加憤然,剛想開口再罵,耳畔卻傳來男人低沉溫潤的嗓音,喚的是:
「栩栩……」
這近乎於關切的兩個字眼,讓宇文栩栩一顆心,驀然一跳,目光灼灼望向身畔的男子,眉眼之間,卻是毫不掩飾的驚喜之情……相識這麼久以來,他一直刻意的與她拉開距離,言必稱「公主」,從未像此刻一樣,喚過她的閨名……栩栩……
端木謹被她瞧得有些不自然,微微避開她的眸光,一轉眼間,卻正觸到對面蘇苑莛被怨恨侵滿的容顏,陌生的有如從未相識,一時之間,心底竟不知是何滋味……
他四人,一舉一動,皆刺進蘇苑莛眼裡,怨毒的目光,似要滴出血來一般,肆虐而起:
「你說得對……我是瘋了……」
陡然拔高的嗓音,像是撕裂的上等絲綢,尖利而刺耳,蘇苑莛殷紅的嘴角,殘笑如同熊熊烈焰一樣鋪開,聚滿欲待毀滅的陰鷙:
「是你們把我逼瘋的……淳于焉……你說過,一生一世都不會有負於我……為什麼自從她出現以後……你就一點一點全變了……」
玉手纖纖,驀地指向對面的安若溪,鮮艷的鳳仙花汁,調在指甲上,襯著手背上根根凸起的青筋,形成一幅妖艷詭異的畫面,女子精細的眉眼,就在這層層妒忌之下,愈加熾烈如燒:
「你居然為了她……與別的男人爭風吃醋……為了她……寧肯放虎歸山……甚至為了她……連這麼些年處心積慮得到的一切都可以捨去……為了她……你連性命都不要了……」
「為什麼?論美貌,論才智……我蘇苑莛究竟有哪一點比不上她……為什麼你要拋下我,跟她在一起?為什麼?」
聲聲質問,從女子殷紅似血的唇瓣間,刀鋒一般的射出來,傷人的同時,更是在自己心上,劃下一道道重傷;她烈焰如熾的美眸,直直的釘在對面的男人身上,有大片大片的浮光,從眼前掠過,激蕩成難以置信的不甘和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