劃清界限

複選秀女入宮，著實給原本有些沉寂的後宮帶來了不少八卦消息，不是這個秀女和那個秀女拌了嘴，就是那個秀女和這個秀女爭使喚宮女。

聽著熱鬧，不過卻沒有一件事情鬧大，也不敢鬧大。

兩個月殿選后，後宮迎來了四位庶妃，兩位滿洲八旗，兩位漢軍八旗。

鈕祜祿瑚圖裡雖然現在還不是皇后，可也差不多了，還是讓她安排四人住所。她的翊坤宮，佟氏的承乾宮自然不進新人，餘下的宮殿里，長春宮因為大郭絡羅氏有孕在身，鍾粹宮馬佳氏撫養著才出生幾個月的十皇子，因此四位庶妃就被分配到了永壽宮、儲秀宮、延禧宮和永和宮。

說起來鈕祜祿瑚圖裡還算照顧雲果，分配到永和宮來的是漢軍八旗的石氏，據說和先帝的恪妃石氏是同族，只是他們這一支在旗，恪妃石氏那一支不在旗是正兒八經的漢人。

雲果對此無所謂，她有自知之明，她又不是佟氏，哪能自己一個人獨霸一宮。只要不來一個刁蠻任性不講道理的人，就好。至於截人這事，現在後宮除了鈕祜祿瑚圖裡和佟氏是皇上親自去她們那裡，其他人絕大多數時候都是被召去乾清宮侍寢，哪有截人的機會。

而且截人這事也看臉，雲果並不覺得自己臉有多黑。

許是因為有恪妃那一層關係在，庶妃石氏被安排住進了西配殿而不是後殿。而這庶妃石氏倒是會來事，住進永和宮后，就立馬過來拜訪永和宮雲果這個「老人」。

庶妃石氏看見雲果的那一瞬間失神，回過神來后，才開口道：「見過覺禪姐姐。」

「石妹妹。」雲果回了她一個禮「妹妹剛剛入宮，一路疲乏，這麼不好好休息，你我同住一宮，親近的日子還在後頭，倒也不急於這一時半刻。」

庶妃石氏有些不敢看雲果的臉，雙眼微瀲「妹妹剛剛入宮不懂規矩，還望姐姐提點。」

「妹妹這可就折煞我了，妹妹乃是經過大選入宮，規矩自然是頂好的。」雲果並不接庶妃石氏的話，而是笑著說道：「妹妹若是真怕自己行事有誤，那就去求翊坤宮的妃主子，讓她給妹妹指一個穩重可靠的大宮女。」

庶妃石氏表情一僵，頓了頓才說道：「多謝姐姐指點。」

雲果微微一笑「談不上指點，妹妹在宮裡住久了就知道，妃主子是最愛護我們這些姐妹不過的，若是有那裡不妥，妹妹只管派人去翊坤宮和妃主子說。」她可沒功夫和石氏磨嘰，有空寧願繡花。

庶妃石氏到底只是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從小也嬌生慣養，雲果三句話句句話都表明不想和她親近，再一想到之前從身邊宮女那裡得知的雲果之前是辛者庫宮女的身份，自然也拉不下臉來再說好話，不是誰都那麼厚臉皮拿熱臉去往別人的冷屁股貼。

沒說幾句，庶妃石氏就借口自己要回西暖閣收拾東西離開了。

素梅見狀有幾分遲疑的說道：「主子，您為何不接下石庶妃的好意？」之前庶妃石氏那樣分明是想和雲果交好。現在庶妃石氏才進宮，誰知道未來的前程，之前石家出了一個恪妃，現在未必不能再出一個。

雲果聞言沉下臉來「你這是要教我行事？」

素梅連忙跪了下來，磕頭道：「奴才不敢，主子明鑒奴才萬萬不敢，奴才一心都是為了主子著想。」

「我怎麼做，那是我的事，後果由我自己承擔，不用你來教我，你若是覺得我這裡廟太小，大可以換一個地方。」雲果面無表情的說道。

「主子恕罪，主子恕罪，奴才對主子忠心耿耿，奴才卻無二心。」素梅哭訴道。

四個奴才在她身邊伺候了幾個月，性子云果也摸透了。小林子和素梅因為年紀大些，在宮裡面多混了幾年，因此有些拿大，素雪雖然平時看著被素梅壓下了一頭，可卻不服輸，逮到機會就會在自己面前表現。而小郭子是個悶葫蘆，不會主動攬事上身只管低頭做自己吩咐的事，不過也不是傻的，有功還是會邀。

總的來說，這四個奴才，都是精明人。

這四人的底子，雲果也讓覺禪家查過，反正從表面上看都是乾乾淨淨的，和鈕祜祿瑚圖裡扯不到什麼關係，和其他嬪妃以及包衣世家也扯不上什麼關係。

但云果依然不會徹底信任他們，老實本分的未必不是別人的釘子，拿大要強的也未必不是別人的眼線。而家世身份這東西，在有能力的人家那裡造假不要太過容易。

鈕祜祿瑚圖裡從娘家帶進宮來的心腹，都能是被人早十幾年掉包的眼線，更何況是這四人。

「沒有下一次！」雲果說道：「罰你三個月月錢，把這些東西撤下去吧。」

「謝主子，奴才謝主子恩典。」素梅磕了一個頭后，才起身將桌子上原本招待庶妃石氏的東西撤下。

雲果起身進了裡屋，坐在炕上拿起綉框又綉了起來。

沒有誰比她更清楚，太皇太后其實很討厭漢人。

先帝當年對恪妃不比對董鄂妃差，不但賜居永壽宮，冠服准許用漢式，還特許恪妃的母親趙淑人乘肩輿入西華門至內右門下入宮，這恩旨不說董鄂妃就連皇後娘家都沒有。其實先帝當年是要給恪妃石氏明旨封妃的，可因為太皇太后沒有成，只是在後宮享受了妃位分的待遇，身份還是庶妃，

為什麼？

一則是因為當年宸妃就是漢女那扶柳瘦腰的做派，一舉獲得太宗盛寵。二則也是因為先帝當年好漢學，董鄂妃就是靠著自己會漢學懂詩詞，一舉獲得先帝盛寵。

所以在當今皇上登基，在四大輔臣把持朝政的時候，太皇太后才會定力支持鰲拜等人的「崇滿抑漢、圈地無罪」的等等事情，結果把鰲拜從狗慣成了狼。

皇上從小被太皇太后撫養長大，也自然耳熟目染了崇滿貶漢的思想，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皇上看低漢人，可實際上皇上骨子裡還是非常看重家世和滿漢之別。

若石氏是普通的漢軍八旗還好，偏偏她和恪妃是同族，是正兒八經的漢人。長相容貌在後宮也算不上特別突出，皇上又怎麼會為她破例了。

因此於庶妃石氏交好，是有害無利。

還不如一開始就劃清界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