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啊？」唐曉魚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和之前說的，也太不一樣了吧！

在確定出演這部電影之前，其實文朔已經和甄導電話溝通過，當時甄導講了一個大概的故事，文朔覺得角色很有挑戰性，才答應出演的。

先前在家時，她就惡補過甄導的所有作品，對他的風格和喜好有一定的了解。

昨天晚上，文朔也和她口頭複述過這個故事，大概是講一個男人如何在生活漩渦中苦苦掙扎二十年。

她本來背了一肚子腹稿，想要和導演大談對角色的見解，結果導演上來一句話就把她搞得措手不及。

這也……太禿然了！

甄導對「他」的反應毫不意外：「先前我有找人去寫劇本，結果寫出來的效果我不是很滿意，所以就打算先拍著，後面再看。」

……不愧是大導演，咖位越大，脾氣越大！

唐曉魚實在不知道這話該怎麼接，只得故作深沉的略一點頭表示理解。

煙霧升騰中，唐曉魚覺得甄導似乎在打量審視自己，又好像根本沒有看她。

這種沉默的氣氛讓她愈發緊張，手心冒出汗來。

所幸甄導開口了：「你知道我為什麼選你做這部戲的男主角嗎？」

唐曉魚：這個答案難道不是雙方心知肚明，顯而易見的嗎？

不過她可不敢直說，只得含蓄道：「可能是我的氣質和閱歷比較符合角色的最初設定。」

甄導的男主，年齡都集中在三十到四十歲之間，還從未有過二十幾歲的，這部電影算是一個新的嘗試。

先前李欽也說過，甄導希望借著這部電影打開在國內觀眾中的知名度，雖然他在海外影壇聲譽正隆，但國內知道他的人卻並不多。因此電影需要商業化的加持。

選擇「文朔」做男主角，無疑是看中了他的外貌可塑性和票房號召力。

甄導這下真的看向「他」，像小孩一般狡黠的笑了：「不是，你猜錯了。」卻又不說真正的原因。

這下唐曉魚更加心中一緊，「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企圖掩飾住心中的慌亂。

您就給個準話吧！

他看出唐曉魚的手足無措，安撫道：「我看過你所有的電影作品，你的演技還可以。」

心知這是客套話，唐曉魚並沒有放鬆警惕：「謝謝，我還年輕，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頓了一會，甄導深深吸了一口煙，滿足地吐出來：「是你眼神里的野心。」

……說好的親和力呢？

「易鏡明是一個很清楚自己要什麼的人，他始終有著要改變命運的野心。我看過很多備選者，感覺新生代男演員中你的眼神最有戲。」

唐曉魚只覺得壓力山大，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演出甄導想要的效果。

大概率是不行的。

但嘴上還是沉聲說道：「我會儘力的。」

事到如今，不行也得行！

甄導抽完了一支煙，又從口袋裡掏出皺巴巴的煙盒，向她示意道：「要不要來一根？」

唐曉魚連忙拒絕：「不用了，謝謝。」

怕甄導尷尬，又立刻補充道：「我不抽煙。」

甄導點上煙，卻不著急放入嘴裡：「但其實，我覺得你的演技還需要好好地磨鍊。你現在的氣質，怎麼說，有點太盛了，易鏡明是一個丟在人群里絲毫沒有存在感的人。你要在鏡頭前面變成他。」

？？？唐曉魚第一次發現，普通話也能如此費解！

她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明白。

見「他」一臉雲里霧裡的表情，甄導仍然繼續道：「距離開機還有半個月的時間，你先減減肥，護膚品也不要用了，盡量過的粗糙一點。」

終於有句能聽懂的了！

唐曉魚果斷點頭答應。

「我看了你最新一期的綜藝，有點太放得開了，你要收著點。大銀幕和小屏幕吃的點不一樣，具體差別在哪裡不用我教了吧。」

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唐曉魚信誓旦旦道：「之前綜藝錄製的時候，是有點太放鬆了，我這半個月會儘快調整過來。」

甄導微微點頭，一派閑適地彈了彈煙灰。

唐曉魚感覺自己就像考砸后聆聽班主任訓導的小學生，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還是要等班主任的最終意見。

好在這份煎熬沒有持續太久，只聽甄導說道：「你去吧，等一下九點鐘我還約了顧越。」

於是她得體地起身離開。

實際上，根本就是落荒而逃！

互穿之後，唐曉魚扮演「演員文朔」的角色也有幾個月的時間了，這期間非但沒有出現什麼大的紕漏，甚至還幫文朔塑造了新的人設，受到不少好評，唐曉魚內心其實是很得意的。

她本來以為一直這樣維持下去就好，沒想到這麼快就迎來了當頭一棒！

剛剛甄導的要求，正牌文朔尚且不知能不能達到，她這個冒牌貨就更不用說了。

現在這種情況，還是積極展開自救比較好！

她可不會對蒼天認輸！

打定主意，唐曉魚打算回到房間就讓文朔幫她惡補一番專業知識。

什麼《演員的自我修養》，《電影的本質》，《電影作為藝術》……先統統淘寶回來再說！

許是被「他」恍惚的眼神和漂浮的腳步嚇到，等在門外的顧越擔憂地上前：「師兄，你沒事吧？」

唐曉魚轉身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長：「你進去就知道了。」

顧越沒聽出她話里的玄機，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你的……生活助理和工作人員吵起來了，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

唐曉魚忽然眼前一陣發黑，她感覺自己就要挺不過去了！

快步走到案發地點，首先確認文朔安然無恙后，她轉頭問道：「怎麼回事？」

目光看向另一位工作人員，顯然是希望對方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那濃妝女生還沒開口，文朔就假裝抽泣道：「文哥，你別怪曼姐，剛剛是我不懂規矩，衝撞了童小姐。」

童小姐？童筱！那個背景強大的加塞女二號！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她覺得自己可以原地去世了！

得知濃妝女生是童筱身邊的化妝師，唐曉魚的目光瞬間溫和很多：「這件事情確實是我助理不對。」

但轉瞬又語氣嚴厲道：「不過她一個小姑娘都哭了，想必也確實受了不少委屈。」

那女生一口老血梗在喉嚨，這小姑娘明明看起來年紀和她差不多大，叫她曼姐也就忍了。

她還沒來得及按照吩咐刁難「唐曉魚」一下，怎麼對方還學會了倒打一耙！

現在文朔不問青紅皂白地替她強硬出頭，果然傳言非虛！

被「文朔」那雙凌厲的鳳眼注視著，她忽然什麼辯白也說不出來了。

文朔當然不打算放過她，在劇組中這種踩高捧低的事情多了去了，要是現在不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底線，後面很容易招致更多的欺凌。

於是一鼓作氣，語調哀婉：「剛才是我沒有按照曼姐的吩咐去買咖啡，您千萬不要怪罪她。畢竟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助理，千萬不要因為我傷了大家的和氣。」

說著走到她面前，誠懇道：「這裡地處偏僻，距離最近的星巴克也要五公里，還請童小姐耐心等待一下，我現在就去。」

接不住他的茶藝表演，濃妝女生的內心是日了狗的：我什麼時候要她去買咖啡了？

見文朔的茶藝一如既往的精湛，唐曉魚就知道這局穩了！

這下輪到濃妝女生委屈了：「你不要隨意推罪名給我！」

文朔毫無心理壓力地睜著眼睛說瞎話：「可是剛剛明明很多人都看到了呀，你一臉氣勢洶洶的來找我，還說讓我當心點，認清自己的身份。」

「我當然知道我是文哥的生活助理，理應為他服務。可如果劇組其他人有瑣事找我，我也應該全部照收。畢竟大家都是一個劇組的，和和氣氣最重要，鬧大了誰面子上都不好看。」

聽出「她」話里暗含的警告，那女生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咬著牙說不出一句話。

文朔乘勝追擊：「咖啡我可以幫你買，剛剛你交待我的事情我也可以辦到，但是還希望你也可以明白自己的本分，不要以為找到了主人就可以隨便亂叫。」

說完和唐曉魚調頭就走。

那女生在兩人背後氣急敗壞地大叫道：「你說我是狗？」

文朔對她展顏一笑：「我可沒說，你自己對號入座氣到了，可別怪我。」

圍觀了整場戰鬥的唐曉魚不禁感嘆道：「世界上還有比你純度更高的綠茶嗎？」

文朔深藏功與名：「可能還沒長出來吧。」

……

沒心思和他閑扯，回到房間后，唐曉魚轉眼正色起來。

「剛剛甄導說我演技不夠好，讓我這段時間好好鍛煉演技，順便把自己弄得頹廢一點。」

還有一個消息……不知道該不該說。

昨天晚上走之前，文朔還叮囑要拿回劇本，這幾天他要好好研究一下角色的心理活動。

現在見他臉色如常，唐曉魚眼一閉，心一橫！

索性一股腦全部說出來：「甄導說了，這部電影……是沒有劇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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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坐車有點暈，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