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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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季宵度過了一個非常漫長的夜晚。

從廚房回來是在八點出頭。等到八點半,我心想,按照季宵那個演算法,阿莫爾應該「出現」了。但可能因為和他的「相遇地點」是在甲板上,門口靜悄悄的,沒有人來。

倒是桌上的兩杯酒發生變化。

高腳杯還在原先的地方,裡面的酒卻消失了,酒瓶里的部分留存。

季宵的視線落在門上,像是猶豫是否要在夜晚出門。是我看到了酒瓶的動靜,提醒他。

季宵輕輕「咦」了聲,走到桌邊,對著酒瓶研究片刻,而後轉頭問我:「我之前倒的酒是不是又回去了?」

還把手指放在瓶口比劃。

我觀察一會兒,告訴他:「好像是的。」

之後,過去十五分鐘,酒瓶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消失。

這個畫面發生的時候,我和季宵一起坐在床上。他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背靠著我的胸膛。我一側頭,就能親到他。

季宵嘟囔:「這倒是方便,不用出門了。」

他起先很慶幸。但到後面,還是揉一揉臉、爬起來,說:「醒一醒——老公,我們出門看看。」

我其實不太情願,但還是被他拖去甲板。

路上,我心裡充滿怨念,心想:不是說要睡了嗎?

仍然是季宵在前、我在後。

我花了點時間調整心態,轉而把注意力放在季宵身上。

在有了前面那番「展示實力」后,季宵雖然還是很緊張我,但他的氣質也有變化。

對我的擔心,從「老公什麼都做不成該怎麼辦啊」,變成「要和老公並肩作戰,只不過我懂得多一些,要好好指導他」。

他一路謹慎,真正到甲板上,果然看到一個站在船舷邊的影子。

季宵深呼吸一下,看我一眼。

我安撫地對他點頭,季宵一笑,可以從從容容地叫一聲:「船長!」

船舷邊的身影轉身。

那的確是我和季宵白日里見過的老船長。甲板上的燈照著他的面孔,皺紋加重了船長臉上的陰影。他原先在眺望海水,如今見到季宵和我,先一樣露出笑容,與我們打招呼:「邵先生,季先生。」

可卻沒了白日的精神矍鑠。

無論是神色,還是講話的語氣,都透著一股灰敗氣質。

季宵和船長講話。

話題最先,季宵說,我們在房間里看了很久電影,覺得還是要出來走走。船長聽了,用那種我們很熟悉的歉疚口吻,說些明天一定能到岸之類的話。

季宵聽著,慢慢挑起一些其他話題。有安慰,說沒關係,這樣的意外誰也不會相見。又說起這條船,說起白天見到的海鳥和魚群。幾句話,就讓船長也露出一點笑。

講話的時候,季宵靠在船舷上,雙腿修長,寬肩窄腰,鎮定自若。

我看著這一幕,更多是感慨。

第一次見到季宵的時候,他對我充滿防備。明明是被雨水淋濕的、狼狽不已的流浪貓,卻還要對一個願意把他抱回家的人張牙舞爪。

但現在,他已經完全不同了。

有翩翩風度,可以隨我一同去各個談判桌上。我們是很好的工作搭檔,我信任他,正如他信任我。

我聽季宵說:「之前每天來過這邊,倒是看新聞的時候,知道這裡經常有颱風。」

他慢慢把話題引到「災害」上,想要知道,船長口中是不是也有一個死掉的船員,對方是什麼身份。

船長果然開口。

他面孔上透出一點蒼老,儘力做出笑臉,提起一個自己曾經非常看好的晚輩。

「我把女兒介紹給他了!他們是兩個很好的孩子,我知道。羅德里克已經在準備求婚,可是……」

我在心裡默念這個名字:羅德里克。

哦,就是高個兒。那個高大的、蒼白的男人。幾個小時之前,他向我們傳達了跛腳阿莫爾的死訊。到如今,輪到他自己成為旁人口中的死人。

季宵:「可是?」

船長喃喃說:「我們遇到了海盜。」

過了片刻,季宵說:「我很抱歉。」

船長搖搖頭,接下來,像是陷入深深悲傷之後。季宵再如何問他話,他都很少應答。

於是季宵轉頭看我,聳聳肩。

而後,他用一種摻雜了歉疚、遺憾……許多種情緒的口吻對船長說:「我們先回去了。」

聽他這樣態度,倒好像是要給船長留下傷神的私人空間。

船長感激地應了一聲。

我沒多說什麼,和季宵一起甲板室,我們的房間。

這次關上門的時候,季宵顯得很輕鬆。

畢竟,再接下來的幾位訪客,都會直接前來敲門,不用我們出去找尋。

整整一晚,鬧鈴每隔一小時左右就要響起來一次。

季宵總是會在第一聲響時睜開眼睛。他看起來神采奕奕,如果不是我能聽出來他前後呼吸聲的不同,恐怕要懷疑,他根本沒有睡著。

不過季宵似乎已經很習慣這種利用零碎時間養精蓄銳的狀態。

我只好嘆口氣,看著他,從十一點到凌晨兩點半,先後迎來三批「客人」。

起先是五號,克拉松。

敲門的時候,五號顯得非常不情願,整個人都透著一種倒霉透頂的難受。我敢打賭,哪怕是季宵,也沒想到會看到這樣一幕。

五號匆匆對季宵說了些「你們一定要防備船長」的話,之後就忙不迭地離開。季宵關門看我,露出一個匪夷所思的表情。

雖然精神頭不錯,但略顯凌亂的頭髮還是暴露了季宵此前的小憩。這會兒看著,他發梢還微微翹起一點,而季宵並未察覺這個。

我心想:這實在太——可愛了。

如果不是情況特殊,我很願意好好揉揉季宵的臉,把他弄得亂七八糟。

回到床上后,季宵深呼吸一下,像是還在思索剛剛五號的反應。

他打字:哪怕是障眼法,也不至於毫無來由。他是在暗示,這間房子里可以找到什麼線索嗎?可我之前明明檢查過……

我舊事重提,翻到備忘錄上那句帶著小惡魔emoji的話,對季宵做出一個兇巴巴的表情。

季宵瞥我一眼,冷淡地挪開視線。

我:「……」

我咳嗽一聲,嚴肅認真地指著那行字。

季宵這次終於理我了。他湊過來親我,但還是顯得很敷衍,說:「愛你啊,老公。」

我嘆口氣,把手機放在一邊,抱住季宵,把他塞在被子里。再從他背後抱著他,親一親他的耳朵。

季宵安慰地拍拍我放在他腰上的手,仍然沉思。

過了會兒,他嘆口氣,嘟囔:「算了。」

我懷裡的小貓喃喃說。

我問他:「什麼?」

季宵拿手機打字:不管了,誰知道能找出什麼東西。

看樣子,他雖然願意和我並肩面對一切,可依然不想越過那個將危險係數陡然拉高的「度」。

這無疑是一個危險、大膽的決定,而季宵會這麼判斷,大概是因為……

季宵打字:他兩次表現得「驚恐」,面對的方向並不一樣。

我心想:那可不,我兩次在的方向也不一樣啊。

季宵打字:所以,不能被他挑撥離間。

我嘆口氣,親親他的眼睛,簡單說:「睡吧。」

季宵把手機放下。

他卻依然不睡。過了會兒,猶豫著小聲叫我:「老公?」

我睜眼看他。

我們對視。屋子裡很黑,只有一點光線從窗帘的縫隙中透進來。外間有風,有浪,有游魚飛鳥,有心懷不軌的怪物。但這會兒,季宵完全不在乎那些。他慢慢朝我過來,嗓音柔軟,說:「再親一下。」

我失笑,從善如流。

親著他的眼睛,可以感覺到眼皮之下一點點顫動。他舒服得不行,如果不是環境特殊,恐怕已經要呻`吟出聲,說一些好聽的、很助興的話。

這個簡單的吻結束時,季宵把自己塞在我懷中,說:「我就知道……」

說著,他眼睛一閉,立刻就睡著了。

必須要說,這一刻,我有種很強烈的、自己被「用完就丟」的感覺。

我看他片刻,看他那麼開心地被我抱著,慢慢地,也閉上眼睛。

往後,桌子上的酒瓶始終在變化。

五號出現的時候,原本消失的酒瓶重新出現,沒有開封,安穩地立在桌子上。

接下來的兩個船員,高個兒,也就是那個告訴我們阿莫爾死了,又在船長口中死過一次的羅德里克出現后,季宵和他聊了求婚計劃,出了些主意。等高個兒離開,季宵再去看酒瓶,沒什麼變化。

但等機靈鬼貝尼奧,也就是這個「輪迴」中的最後一個人現身、對我們念念叨叨完一通「雖然克拉松這個人有時候很煩,但他那麼死了,也的確很意料不到」后,季宵關上門,對著酒瓶研究半天,看著上方木塞,篤定地說:「這個酒瓶——被打開了。」

我「哦」了聲,依然想:季宵之前說「就知道」?知道什麼?

季宵:「寶貝,這酒的顏色是不是也有一點變化?我們剛剛拿到的,應該是『這個』酒瓶。」

我想了想,還是問:「你到底『就知道』什麼?」

季宵一臉茫然地看我,看起來完全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我眼角抽了抽,季宵倒是先恍然大悟,記起自己睡去之前那句嘟囔。

他笑著說:「知道是你啊!我怎麼可能認不出你。」

這大約是一句情話。

我心頭熨帖,原先那點躁動平息下來,朝他笑一下。

季宵也跟著笑了,看起來有幾分可愛的得意洋洋,像是在說:看吧,我們怎麼可能被怪物那麼輕易地挑撥關係。

凌晨兩點多,快三點,他重新開始在PAD上勾勾畫畫,在每個出現的船員身上做著標記。

我看出來,他是根據酒瓶的變化,來將船員們分類。

比如,把機靈鬼和胖瘦二人組圈在一起,之後寫上大寫漢字「貳」。

五號則和高個兒圈在一處,是「壹」。

之後,他捏著電子筆,筆尖落在跛腳阿莫爾的名字上,考慮片刻,變成「叄」。

船長則是最後一個,「肆」。

——起先,在五號和高個兒的場合,酒瓶完好無損。

——而後,有人偷偷打開了蓋子,或許偷喝了一口、兩口,而後往裡面灌入其他東西,希望瞞天過海。

這是在機靈鬼和胖瘦二人組出現之後,酒瓶產生的變化。

——接下來,有人打開這瓶酒、喝過,只是沒有喝完。

這是跛腳阿莫爾的場合。

——最後,船長出現期間,酒大約被喝完了,所以連瓶子都消失不見。

在列完這些之後,季宵眉頭仍然皺著。

我聯想過他在船上做的種種事:腰間的刀、酒瓶、午餐盤……

好像都可以用一樣的邏輯解釋。

廚刀是長久留存的生活工具,所以不會消失。酒杯,餐盤也是一樣的道理。但其他東西,無論是薯條、牛扒,還是酒瓶,都是會被吃掉、丟掉的東西。

我看著季宵,想:有這條邏輯鏈在,季宵可以從中推斷出結束這一切、讓我們離開這條船的辦法了嗎?

我不知道。

之後,鬧鈴再響起來,是凌晨三點半點。

我們第三次遇見卡皮奧和杜特爾特。

季宵還是用和船長講話的方式,旁敲側擊,想知道他們這裡的「死人」名額歸誰。說實話,目前為止,只有機靈鬼貝尼奧一個人算是「空缺」。然而季宵費盡口舌,都沒從這兩人口中聽到有誰死掉的消息。

季宵顯得很無奈,回去之後,輾轉反側,思考這是不是又一重陷阱。

不過更往後一點,鬧鈴倒是不再響起,可以安穩入眠。

第二天天亮,我們還是吃壓縮餅乾。

季宵帶著一點猶豫,問我,他可能要賭一把,問我有何打算。

我卻並不和昨天一樣,表現無條件地信任,而是問他,具體是怎麼想。

這麼問出口后,季宵並不生氣,反倒鬆了口氣。

我心想,看來之前那種「信任」,反倒會成為他的壓力源之一。

真正能讓季宵安心的,其實是像是現在這樣分析:機靈鬼是唯一一個沒有在其他人口中死掉的船員……

我們的對話當然都通過手機打字。

我:可能只是還沒有到胖瘦二人組對你「展露心扉」的時候,畢竟船長也是在「第二輪」才說到這些。

季宵承認:對,是有這個可能。

我看他一眼,打字:但是?

季宵:但是,我不覺得這條船可以讓我們沒有止境地待下去。

我覺得有道理:對,壓縮餅乾沒幾塊了吧?

季宵沉吟:不只是這個問題。最重要的是,我覺得他們會慢慢……

接下來的話,他不說,我也明白。

我們對視著,我忽然開口,問:「元元,公司的司訓是什麼?」

季宵先是一愣,然後回答:「銳意進取,一往無前。」

我笑了下,他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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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強調一下哦,這篇和《神佑》不是同一個世界觀。之所以說衍生文,是因為寫隔壁最後一個副本的時候在作話吐槽了句「從攻的角度來看這就是『男友從無限流穿回來了』嘛」,後來覺得這個梗有趣就單獨拿出來開文了,但兩邊無限遊戲的產生原因完全不一樣。

兩邊主角名字相似是因為作者取名苦手(……),除了「邵佐」和「邵佑」的相似很明顯外,元元的名字也是:季寒川→季·冬天的小河→季·小河→季宵……這麼來的。

主角的社會背景上雖然也有相似,但關係的本質是不同的~(看下去就知道啦=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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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從無限流穿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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