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間諜和死亡

美國，俄亥俄州北部冰原上極夜天氣還沒有結束，白雪皚皚的大地讓夜晚顯得依然明亮。冬季的寒風似乎總可以吹出尖利的哨聲，山坡上的木屋裡閃亮著燈光，木屋的門口掛著兩隻中國的大型宮燈，映照著木屋門上的一個巨大的喜字。院子里的積雪很厚，一米半高的木柵欄現在已經完全看不見蹤影，讓從木屋到院子門口的通道幾乎像隧洞一樣，有一人多深。一群孩子興高采烈的在木屋跟前的台階上放著只有中國才有的煙花和鞭炮，這群孩子中大的十四五歲已經像個大人，小的只有兩三歲，還在呀呀學語。打在天空的禮花總能帶來孩子們的歡呼，也吸引的周圍的孩子，開車跑了過來。

「嗨！托尼，你們在幹什麼？」

「新年好！吉米，我們在慶祝新年！」

「別逗了，傻瓜，你的日子過暈了了嗎，新年早就過去了。。。。。。。」

「你才是！」托尼顯然很不滿意吉米的話，拿腔拿調地做著鬼臉，「這是中國的舊曆新年。那是月亮年曆，你懂嗎？你這個俄亥俄的鄉村土豆，大概只知道，昨天，我們家的母豬生了三個小豬。。。。。。。」

「是十二個小豬，傻瓜！」吉米不服氣，頓了頓又喊，「能讓我們和你們一起玩嗎？你身邊的美女是誰，給我介紹一下吧。」

「這是我的表妹安妮！安妮這是吉米，去年我來這裡時就已經認識他了。」

「嗨！」吉米高興的打著招呼。

「算了吧，今天可是家族聚會，」安妮厭惡地看了看吉米一臉的雀斑，轉身走進木屋。

「她怎麼這樣？簡直和住在這個屋子裡的奇怪老頭一樣。」

「或許，下次，你不要開著老掉牙的福特，估計她會很樂意坐在你的車上。哈哈哈。。。。。。」

「我。。。。。。」吉米剛要反駁，院子里的其他小孩出一聲歡呼，「放炮啦！」緊接著一陣噼噼啪啪的鞭炮聲淹沒了所有的聲音。

安妮走進木屋，木屋裡熱氣騰騰，叔叔嬸嬸們說笑著，正在努力的做著叫做餃子的中國食品。他們這是這個屋子的老人，也就是她的爺爺的子女和兒媳女婿。她穿過大廳，來到一間小屋，他的爺爺，那個古怪的老人坐在輪椅上，倚靠在窗戶旁邊透過玻璃看著天空。他的爺爺很神秘，九十多歲了，據說他有六個夫人，為他留下七個子女，而這些子女年紀差距竟然有將近二十年，孫子的年齡差距更大，最大的已經是家族旗下某跨國公司的總裁，而最小的竟然還在呀呀學語。他的新年始終和別人不一樣，而且必須要吃餃子，好像是一種儀式，從她有記憶開始就是這樣。他始終保持著威嚴，家裡無人敢反對他的任何決定，除了他的小兒子。最近十年以來，誰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每年冬季都喜歡來到這個極北的地方。

「爺爺，你在看什麼？」安妮走到爺爺背後，乖巧地摟住爺爺的脖子，慢慢的搖晃著。

「看極光！」爺爺聞到了孫女身上的淡淡的香氣，雕刻一般的臉一動未動，表情卻讓人感到一絲柔和，「雅詩，怎麼不和國光他們玩了？」老人輕拍著孫女的手臂，眼睛已然望著窗外。

「剛才過來吉米難看極了，瞧他那兩個眼睛色迷迷的。」安妮親熱地親親爺爺的臉頰，雅詩和國光是她和托尼的中文名字，爺爺始終這樣稱呼家裡人。「極光有什麼好看的？還是說說你的故事吧。爺爺，你真的當過間諜嗎？」俄亥俄州的冬季大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可以看到天空中的極光。唯一不同的是今年的極光似乎更加強烈。

「呵呵，問這個幹什麼？」

「爸爸說你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比oo7還要偉大的間諜。」安妮眼裡全是崇拜。

「真的嗎？我怎麼都不知道。」老人側頭看看孫女如同洋娃娃一樣的臉，拍拍傍邊的凳子，示意孫女坐下。安妮的漢語是孫子輩中最好的，因此深得老人的喜愛。但是她的臉型完全歐化了，幾乎看不出中國人的血統。

「嗯，爸爸說了，你有好多秘密，好多傳奇，可就是從來也不說。」

「那些秘密，不能說的，說了就不是秘密啦。而且說了，可能會死人的，你說能講嗎？」

「算了吧，維基解密把美國十幾年前的東西都公布完了，」安妮不服氣的撇撇嘴，轉到爺爺前面，撒嬌的跪在輪椅旁邊，兩手輕輕的搖著爺爺的手臂。「再說，你都九十多歲了，那些人，即便活著也是和你差不多年歲了，還能有誰去想這事？」

「這是怎麼了，我們的小雅詩會對這些感興趣。」老人慈愛地揪揪孫女的臉。「告訴我，問這些幹什麼？」

「爺爺！我已經是一個大女孩了，」安妮皺皺眉，嘴巴高高的撅起來，強烈地表示不滿。可是她幾乎透明的皮膚，卻讓這一切顯得非常的可愛。「我們的老師要求我們自己立一個課題進行研究。我的課題是中國歷史。你知道，現在關於中國的資料都是帶有政治傾向的。」

「臭丫頭，你的課題和問題根本不搭邊啊。」

「搭邊，你是咱們家的活字典，你的經歷就是最好的材料。我們老師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我們可以提出獨立的見解。」

看到老人不說話，安妮不肯放棄，「這樣吧，你就告訴我你的六個夫人是怎麼來的？你們之間的愛情是不是像傳奇一樣？為什麼現在都見不到她們？還有你是怎麼幹上間諜這個行業的。」

「哎呦，我們的雅詩越來越像一個審訊員了，這是要搶爺爺的飯碗啊。」老人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沒有一絲的惱怒。「呵呵，你這丫頭，是想讓爺爺破例呀。」

「爺爺，說嘛，就說些不要緊的東西就行。」

「好吧，那就撿些不要緊的說說。可是，從那說呢？」

「從頭說吧！比如爺爺第一次當間諜是什麼時候」

「從頭？那話就長了。說起第一次干間諜的事情，那可是太早啦。」老人拍拍孫女的手，呵呵笑著。眼睛笑眯眯地望著窗外慢慢的陷入了回憶，「這件事情是我一輩子忘不了的，一切都彷彿是昨天一樣清楚。那是民國二十年，我只有十歲，還是一個臉上掛著鼻涕的小孩子。那時候的上海號稱是整個東方最大的城市，而實際上卻只有大約1oo多萬人口，比現在小得多。**和日本人第一次在上海打了起來，有一天，我聽得見有人吆喚：「逮住日本姦細啦！」才一會兒工夫，滿鎮都傳說開了……謠言嗎？這在那時候是司空見慣的。從這家窗口到那家窗口，在街道上，到處傳說：「在村子里，逮住一個日本姦細，馬上就要押到這兒來啦！」

「我跟同年的孩子們一樣，都跑到火車站去看犯人。火車進站啦……一個短小壯實的人，由兩個大兵押下車來。他臉上被揍得全是血，嘴上留著小鬍鬚，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我混在孩子群里跟在後面。穿過中央廣場，走到市政廳。市政廳沒有拘留室，在外面只有幾個站籠，一些醉漢啦，小偷啦都關在裡面。我們就都站在遠處朝他扔石子。他也不惱，始終沖著我笑。。。。。。。

「第二天，大兵們過來提人，現站籠里沒人了，站籠的一根柱子也被別斷了，大兵們四處搜查，都找不到人。大家都說那姦細是九尾狐變的，命大，夜裡化作一陣風就跑了。那天下午，我到老爺廟裡去玩，那裡有一個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的地方，裡面放著我最重要的玩具，彈弓啦這些東西。在那裡我又碰見了他，他的一條腿被打傷了，流著血，拚命的在挖什麼東西。他看見我，沖我笑了笑，什麼都沒說。這時候門外傳來了狗叫聲，追兵來了。黑狗子警察帶著狼狗一路追蹤到這裡的。他看到跑不掉了，立刻塞給我一個小竹管，讓我交給大世界一個姓李的門童，這樣我就可以得到兩個大洋。。。。。。」

說到這裡老人頓住了，眼睛望著夜空，似乎沉浸到了回憶中。孫女知道爺爺走神了，輕輕地碰碰爺爺，「後來呢？」

「後來？哦，對了，後來。」老人立即清醒過來，繼續說道：「當然送過去了，兩個大洋啊，那可是不少錢呢。多少年後才明白這就是送情報啊。往後每次回想起這件事，總覺得自己做錯了。」說道這裡，老人的臉上也顯出一縷微笑。

「那，那個日本姦細呢？」

「他呀，被砍了頭。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才把小竹管塞給我，被大兵們拖走的時候還在笑。他被拖出廟門就砍了頭，死前卻還是笑，就是像我現在這樣。」老人的微笑很怪異，孫女感到一絲害怕，手不由自主的抓緊老人，老人卻似乎感覺不到，依舊自顧自的說下去：「連我自己都奇怪，我老忘不記他。而在我卻是畢生中頭一次接觸到「間諜」和「死亡」。這裡面似乎有點命中注定似的。要知道，我當時才十歲，連這兩個詞的意思都不明白，儘管後來這兩個詞伴隨了我一輩子。」

窗外的煙花砰然而起，菊花一般炸開，室內卻聽不到一絲聲響。老人已經陷入深深的回憶，臉上的皺紋如同石雕一樣一動不動。

窗戶外，一輛新型的福特車停在門口，車上下來一個大約不到四十歲的中年人，吹著口哨，做了一個非常誇張的動作，幾個孩子歡呼著跑了過去。藉助窗外煙花的剎那閃光，安妮認出來，這是他的小叔，家族裡唯一不聽爺爺命令和權威的人。

「去吧，孩子，有人找我來了，你不適合聽。」

老人嘆了口氣，面目複雜地看著外面的這一切。口氣依然溫和，但是卻不容置疑。